“你……”
瞎子的墨镜很大,几乎罩了他半张脸,他突然凑近柳林帆,几乎和他鼻子撞在一起,柳林帆立即后仰躲开。
瞎子“看”了他好半天,突然道:“哦——我记得你了。”
“好小子,你是不是又乱说话了?我看你好像经历过一场大关呢。”
柳林帆到现在还是不理解,他一个瞎子,究竟是怎么“看”的。
“去那里吧,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指了指某处禅房,那里有一个扫地的僧人。
他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僧人年纪很大了,见柳林帆靠近,双手合十朝他作揖,柳林帆也点了点头。他尚未开口,僧人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说道:“请随我来。”
柳林帆跟他进了一处禅房,佛龛上有一个小木盒,僧人从里面拿出一块木牌,递给柳林帆。
柳林帆接过来,木牌陈旧,只有巴掌大,上面染着斑驳血迹,因为时间很久,已经发黄,彻底浸入了木牌之中,融为一体。
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字——我的小帆,希望你能顺顺利利长大,被众人所爱。
柳林帆震惊不已,这个世上叫他小帆的没几个,他问:“这是……”
僧人道:“多年以前,您的父母来这里求过签,这是您母亲亲手所写。”
柳林帆一头雾水。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僧人又从一个抽屉里找了找,抽屉里面有一沓照片,他在里面翻了好久,才找出来一张交给柳林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站在一处大香炉前,怀里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照片上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样子很年轻。爸爸旁边,是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柳林帆就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人是自己的生母。
柳林帆长得很像她。
那这个婴儿,就是他吗?
僧人口中说的母亲,并不是他的继母,而是指十月怀胎生下他的,——真正的母亲。
柳林帆握紧了手里的木牌。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生母。
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和爸爸在一起生活,后来爸爸认识了宁一昔的妈妈,组建了家庭。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妈妈长什么模样。爸爸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她的事,所以他对自己的妈妈一无所知。
“这张照片,是我当年亲手所拍,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多年以前,这里山脚下,发生过一场严重的事故。”僧人娓娓道来,“一辆失控的卡车侧翻,压死了一位过路的香客。”
柳林帆手一哆嗦。
僧人道:“那位死去的香客,就是您的母亲。”
“当时,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你站在路边,结果躲闪不及,不幸被压在了车下。她用身体护住了你,自己却没了性命。”
“这块她为您所求的祈福签也掉落路边,后来被扫山的我碰巧捡到。我把它收了起来,只待着有一天您寻过来时能还给您。”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僧人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道:“您的母亲很爱您。”
“如今,物归原主,该如何处理此物,全由施主自己定夺。”
柳林帆出了禅房,路过算命瞎子的摊位。
瞎子手托着腮,道:“是咒。”
柳林帆停下脚步。
“你的母亲死亡之前,用身体护住了你,她的血滴落在你唇舌之上,化作她死前的执念。”
「我的小帆,希望你能顺顺利利长大,被众人所爱。」
“至亲至爱之人留下的执念是咒,成灵,不达成,便不化解。”
“小帅哥,我虽瞎,心却清明。——你命中大关已过,想来此后便不再所需此物,不如放之归去吧。”
瞎子指了指远处焚香的大香炉。
柳林帆以为言灵是上天给的恩赐,他从没想过这种东西的由来。
如果真如这算命瞎子所说,那这一切其实只是他的母亲在她身亡之前,在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挚爱之人身上留下的记挂。
如今他已经有了姜森,有了能够守护着他和他一起度过余生的爱人,他得到了他的幸福,那么……
柳林帆走到香炉前,他摩挲着手里那块染血的木牌,半晌,把它丢进了火焰之中。
木牌噼啪爆裂,烧成灰烬。
他留下了那张照片,给姜森求了平安符,随后就回到了家。
晚上,他把平安符交给了姜森,姜森如获至宝,把那张小小的黄纸夹在了自己手机壳中。
“我会好好收着的。”
柳林帆嗯了一声,姜森把他抱上床塌,亲了下来。
厮磨好半天,姜森说:“我也有东西给你。”
柳林帆抿了抿红肿的唇瓣,“什么?”
姜森拿过床头那只玩偶,从它脖子上取下那根项链,他问:“你愿意戴上吗?”
柳林帆笑起来,眉眼弯弯,他把脖子伸过去,姜森就默默给他戴上了。
“以后不要拿下来了。”
“好。”
姜森手机滑落,误触到那段录音。
“漂亮的小鱼,你快些游。大海把你送到了我这里……”
柳林帆听到自己的声音,浑身别扭,头皮发麻,推搡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姜森,想要去捡起手机把录音关掉,姜森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说道:“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