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成蟜这般“痴迷”的看着燕丹,嬴政自然要怀疑,成蟜也像那些人一般,被燕丹给迷住了。
嬴政幽幽的道:“蟜儿,那燕丹可好看?”
成蟜奇怪的瞥了一眼嬴政,点点头,如实回答道:“好看啊。”
嬴政:“……”问了还不如不问。
嬴政又道:“这个燕国公子,对谁都温温柔柔,柔情似水的,蟜儿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成蟜一脸迷茫:“会错意?蟜会甚么意?”
嬴政头一次觉得语塞,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不想让成蟜沉溺在燕丹的温柔乡中,可若是成蟜没有那个心思,自己这么一解释,岂不是激发了他那个心思?
嬴政道:“算了,不谈此事。”
成蟜的眼眸转了转,嗓音甜滋滋的道:“哥哥,你和燕国公子好像很熟?”
嬴政道:“昔日里寡人在赵国做质子,他也在赵国做质子,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熟络一些。”
嬴政在赵国之时,明哲保身,并没有展露太多的光芒,因此在赵国人眼中看来,当年的长公子政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榆木疙瘩,而燕丹在入赵国做质子的时候,便是有名的美男子兼名士,自然是锋芒毕露,二人没少做比较。
说起来,燕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赵国人没少用燕丹来打压嬴政,以至于后来嬴政回了秦国,一举成为秦王,赵国人都十足震惊,不知榆木疙瘩是如何变成绝世美玉的。
成蟜又问:“那哥哥你和燕公子是好友了?”
“好友?”嬴政忍不住笑了一声,嬴政可是秦王,且是重生而来的秦始皇,谁能与他做朋友?
嬴政刚想回答,便见到成蟜用眼巴巴的眼神盯着自己,眼睛里绽放着精光,灵动的眼眸微微晃动,那是标准算计套话的神情。
嬴政虽没有读心术,但是感官一点子也不逊色,加之他了解成蟜,看的是一清二楚。
嬴政住了口,挑眉道:“蟜儿,你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不、不同?”成蟜心窍砰砰乱跳。
是啊,自己有点不同,为何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知晓嬴政和燕丹的关系呢?都怪嬴政唤了一句“阿丹”,成蟜心中真的无比好奇,总觉得百爪挠心,又酸又痒。
酸……?
成蟜后知后觉,愣在了当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自己觉得酸?
难道是吃味儿?
成蟜想到此处,面颊微微有些发热,不自然的挪开眼神,不放在嬴政身上。
嬴政当即会错了意,还以为成蟜在变着法子的打听燕丹,嬴政见过无数的男子与女子,他们见过燕丹一面之后要生要死,寻死腻活,当即自然而然的将成蟜归入了这个行列。
嬴政皱眉道:“蟜儿你这般打听燕公子做甚么?”
“没甚么……”成蟜心说,我哪里是打听燕公子,我是想打听燕公子和便宜哥哥的关系。
两个人的想法劈叉,简直是背道而驰。
嬴政郑重的道:“燕国公子并非如他表面那般亲和,蟜儿,你往后里离他远一些。”
说罢,绝口不再提起燕丹,使臣们过来敬酒,成蟜便走开了一些。
“蟜儿,”斗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怎么一个人在此?还闷闷不乐的。”
成蟜含糊的道:“没有啊。”
他看了一眼斗甯,亲哥哥是若敖斗氏的家主,或许知晓嬴政和燕丹的事情,便问道:“大哥,那个燕公子好似很受爱戴似的,蟜听说,他与王上还识得呢。”
成蟜旁敲侧击,斗甯看了一眼成蟜,唇角立刻挑起一抹弧度,道:“是啊,蟜儿你也听说了?”
“听说甚么?”成蟜追问。
斗甯幽幽的道:“昔日里,咱们秦王在赵国做人质,燕公子也在赵国做人质,听说王上与燕公子的干系好着呢,你也知晓的,王上在赵国不受重视,虽不说挨饿,但是出行都是问题,燕公子多方帮衬了不少,两个人经常促膝长谈,也算是莫逆之交了,好些个晚上……都睡在一起呢。”
斗甯说的真真假假,语气还颇有些“幸灾乐祸”,成蟜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味儿,毕竟成蟜并非感情用事之人。
他瞥斜了一眼斗甯,道:“大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罢?”
斗甯微笑:“半真半假,如何,蟜儿,王上与燕公子有旧,这样三心二意之人,我家蟜儿还是不要喜欢了罢?”
成蟜:“……”亲哥哥你确定是在挑破离间么?怎么像是变向按头?
二人正说话,王翦行色匆匆进入燕饮大殿。
“王翦将军。”成蟜打了个招呼,王翦似乎来不及回答,大步跨过去头也不回的就走。
成蟜奇怪的道:“甚么事情,这般匆忙?”
王翦本已经走过去,但似乎想起了甚么,还是扭头走回来,匆忙的道:“成小君子,樊於期逃狱了!”
成蟜惊讶的道:“樊於期跑了?”
王翦严肃的点点头:“樊於期本被关押在圄犴,方才圄犴的守卫来报,樊於期杀死了两个守兵不知所踪……樊於期在被关押之时,除了破口辱骂王上之外,还曾多次辱骂怨咒成小君子,如今樊於期逃跑,成小君子切记,一定要注意。”
怪不得王翦已经急匆匆走过去,却突然折返回来。樊於期在牢中曾多次咒骂成蟜,王翦是怕他逃狱之后,会对成蟜报复。
成蟜拱手道:“多谢王翦将军提点。”
斗甯也道:“多谢将军。”
王翦匆忙道:“卑将还要向王上禀报,告辞了。”
他急匆匆朝着燕饮大殿深处走去,来到嬴政身边,将樊於期越狱的事情说了一遍。
嬴政脸色难看,低声道:“封锁章台宫宫门,传令搜寻,务必将人抓到。”
“敬诺!”王翦抱拳,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步离开燕饮大殿。
斗甯担心的道:“蟜儿,今日燕饮结束怕是会很晚,你若是出宫,便与哥哥同行罢,正巧,哥哥来的时候没有车马,便搭你的车,可好?”
成蟜知晓,甚么蹭车都是借口,斗甯不放心成蟜一个人深夜出宫,因此打算和成蟜一起同行。
成蟜点点头,道:“好。”
嬴政听说了樊於期越狱的消息,第一反应也是担心成蟜,因着成蟜曾经当面喝骂过樊於期,樊於期心中必然多有不忿。
嬴政走过来,道:“蟜儿,今日燕饮结束的晚,你便不要出宫去了,宿在路寝也是一样的。”
斗甯虽然不想让成蟜宿在路寝宫,毕竟他一心想要拆散成蟜和嬴政,但不得不说,路寝宫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总比大半夜的出宫强。
斗甯便道:“蟜儿你若是宿在宫中也好,免得……”
斗甯的言辞突然被一声嘈杂掩盖,那嘈杂愤怒而凄厉,尖锐的仿佛一把刀子,刺入成蟜的耳朵。
【嬴政!!】
【你算甚么秦王?!不过一个窃国之贼罢了!】
【今日我便叫你不得好死——!】
斗甯面色如常,还在继续说话,似乎完全听不到那剧烈的吼声,是心声!只有成蟜一个人可以听到。
成蟜目光一聚,立刻看到攒动的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樊於期!”
成蟜指着那抹身影喊出声来。
与此同时,樊於期脸色狰狞扭曲,睚眦尽裂,额角青筋乱蹦,撞开人群扑出来,手中举着燕饮所用的小匕,怒吼着冲向嬴政。
“当心!”成蟜脑海中轰隆一声,猛地撞开身边的嬴政。
嗤——
成蟜只感觉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刺痛,重重摔在地上,定眼一看,手臂流血了,长长一条伤疤,最重要的并非流血,而是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竟是骨折了,软塌塌的垂下来,根本用不上力气,钻心的疼痛。
樊於期蓬头垢面,疯了一样,因着没能行刺嬴政,赤红着眼睛瞪向成蟜,举起小匕再次扎向成蟜。
“蟜儿!”斗甯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冲过来抱住成蟜,用自己的后背护住成蟜。
嬴政反应迅捷,快速迎上,一把擒住樊於期的手臂,“咔嚓!”一声,将他手腕一掰,小匕脱手而出,当啷落在地上。
“护驾——!!”
“虎贲军!”
周围的人群嘈杂大喊,燕饮大殿之外的虎贲军应声冲来。
嬴政眼看着成蟜受伤,鲜血直流,脸色苍白,心中怒火直冲头顶,踏上一步截住樊於期,竟是以身犯险也要拦住樊於期。
樊於期眼看着士兵冲进来,自己再不脱身必定会被就地正法,于是疯了一般的冲突,横冲直撞。
成蟜担心嬴政受伤,他虽知晓嬴政的武艺厉害,但樊於期这般不要命,谁知道会疯成甚么模样。
成蟜忍着疼痛道:“王上!”
嬴政充耳未闻,成蟜只好提高嗓音道:“哥哥!”
嬴政这才恍然清醒过来,瞥见成蟜毫无血色的脸面,放弃了与樊於期纠缠,快步跑过来,抱住成蟜道:“蟜儿?快!医士!!”
樊於期横冲直撞,直接跑出燕饮大殿,正好与王翦打了一个照面,王翦带领着虎贲军冲上去围剿,但是燕饮大殿人头攒动,闲杂人等实在太多,反而利于樊於期逃跑。
樊於期竟然是仗着昔日里身为章台宫卫尉,十足了解章台宫地形,一头扎进黑暗之中,逃跑了。
嬴政顾不得太多,一把将成蟜打横抱起来,大步跑出燕饮大殿,朝着路寝宫而去。
医士火急火燎的赶到,赶紧给成蟜查看伤口,成蟜的手臂被划伤,但幸亏是小匕,并非甚么匕首,小匕是那个年代吃饭用的“勺子”,但是没有勺子那么大的弧度,被打磨的很薄,索性并不过于锋利。
成蟜除了手臂受伤,右臂摔在地上骨折了,肿起来一大块,医士赶紧给他正骨固定,包扎起来。
嬴政焦急的道:“医士,蟜儿如何?”
“回禀王上,”医士道:“大行人并无大碍,划伤已经止血,骨折的地方好生将养便好,只是小君子素来体弱,因此这将养之事,切勿小觑,以免年纪轻轻便落下病根儿。”
嬴政沉着脸道:“寡人知晓了。”
嬴政转过头来面对成蟜,那脸色立刻便不一样了,从方才的雷霆暴怒,瞬间和风细雨起来,温声道:“蟜儿,你便住在寡人的路寝宫好生将养。”
“可是……”成蟜心说,这不太合适罢?自己若是住在路寝宫,还不知会传出甚么流言蜚语呢。
嬴政道:“有甚么不合适?如今是多事之秋,樊於期还未抓到,那个狂徒兴许还会报复与你,你住在这里,能叫寡人安心一些……”
他说着,瞥斜了一眼气压极低的斗甯,道:“也能叫甯君子安心一些,甯君子你说是也不是?”
斗甯虽平日里不怎么“待见”嬴政,只想着棒打鸳鸯拆散嬴政与成蟜,但为了成蟜的安危,还是路寝宫最安全。
便道:“是啊蟜儿,听王上的话,乖一些,安心养伤。”
成蟜:“……”两个哥哥突然如此沆瀣一气,做弟弟的多少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