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身材都非常标准,宋姑妈对他们又非常了解,设计制作出来的礼服非常合身,几乎不需要怎么改动。
董丽莎在婚礼前五天回到南溪,陪林锦瑟布置婚房,采买物品。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昨夜,林锦瑟还和宋乔彦视频聊天,他说已经订好了机票,今日下午两点前一定能赶回到家中。
但她昨晚睡得很不踏实,还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她梦到了很多人,锦年,爸爸妈妈,小姨,宋乔彦,还有简意时。
她梦见简意时站在简家南园的老梨树下。
深夜时分,夜色如墨,梨花盛开,洁白莹艳,他一身笔挺西装,头发剪得很短,露出薄寒月色般清绝的眉眼,面无表情地,静静地看着她。
林锦瑟站在远处,遥遥与他对望,心微微地有点抽痛。
接着她就醒了过来,天也快亮了。
“乔彦哥电话还打不通?”董丽莎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林锦瑟“嗯”了一声,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眶微微地红了,眼里的失望与难过再难掩饰,喃喃自语道:“他大概不会来了。”
董丽莎啐了一口,骂道:“妈的,男人就是不靠谱!”
“要不,你嫁我算了。”董丽莎走上前来,揽住林锦瑟的细腰,笑嘻嘻地打趣道。
林锦瑟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敛去失意难过之色,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好,我嫁你,让那些臭男人都滚蛋!”
“现在怎么办?让演员上场?”董丽莎问。
林锦瑟抿了下唇,“嗯”了一声,清澈的眸子露出坚定神色:“无论如何,今天这场婚礼必须圆满完成。”
董丽莎立即打了个电话。
“好了,我保证我给你找的这个‘新郎官’啊,绝对比宋乔彦帅,比他高,比他年轻,比他有钱,总之样样都强过他,让他后悔死去吧。”董丽莎信誓旦旦地说,眼里还闪着光。
林锦瑟没将她这些话放在心上,既然这人这么好这么厉害,还会来陪她“演戏”,这不过是董丽莎说些哄她高兴的话而已。
回想和宋乔彦这些年来的种种,林锦瑟的心钝钝地痛。
这些年,宋乔彦在关键时刻失约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林锦瑟已经失望了许多次。
这一次从他都没有通知他在国外旅游的父母回来,也没有告知他在北凌的堂姐宋敏君,林锦瑟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结论,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宋乔彦能准时出现,自然是最好;如果他不出现,或者联系不上,那么她将和别人完成这场婚礼。
这个“别人”是董丽莎帮她提前找好的演员,她还没有见过。
她只需要他陪演完这场婚礼,并在林朗山手术顺利完成前扮演好她的“好丈夫”就可以了。
俩人正在楼上等着,张茜华也推门进来,询问怎么回事,宋乔彦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还有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
林锦瑟这才把所有一切跟张茜华说了,自然是被她臭骂一顿,“小锦,你让我该说你什么!亏我还觉得你稳重,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啊,也太不像话了,拿婚姻当儿戏啊!不行,我不同意!”
林锦瑟自知理亏,也不好回嘴,董丽莎拉着张茜华道:“茜姨,小锦也是没办法啊,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就别闹了。您这样闹,只会让瑟瑟更加难受。”
张茜华看了眼坐在床上,低着头,抿着唇的林锦瑟,叹口气,“罢了罢了,既然是做戏,那就演得像一点,别这样哭丧着脸。”
林锦瑟闻言,站起身来,抱住张茜华的胳膊,轻轻摇了摇,“谢谢小姨。”
张茜华把她的头纱放下来,牵住她的手,“快到时间了,下去吧。”
三人下了楼,林朗山已等在客厅了,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微敞着,双手搭在拐杖上,脸色不大好。
林锦瑟忙上前,在他面前蹲下,“爷爷,怎么了?”
“乔彦怎么还没来?这都要误了吉时了。”林朗山哼了一声。
在宋乔彦小时候,林朗山是极喜欢他的,但自从宋乔彦报考了南戏,当了演员,林朗山便对他看不大顺眼。
他想不通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会要去当个戏子。
“来了,新郎官来了!”司仪也是急得不得了,一直在门口等着人。
林锦瑟知道来的人,应该不是宋乔彦,却还是忍不住起身,伸头,朝屋外看了看,想再确认一下,可惜没看到来人。
司仪怕耽误是吉时,已经把人领到出场的地方等着了。
林朗山也站起身来,林锦瑟忙扶住他,司仪赶了回来,“刚好刚好,吉时到了,新娘子,老爷子,你们跟我到这里来,准备出场了。”
司仪说着话时,暖场音乐声戛然而止,换成了出场音乐声,柔美浪漫的钢琴版《婚礼进行曲》响起。
林锦瑟挽着林朗山从小楼的台阶上缓缓走下,向着礼台走去,不远处,“新郎官”也缓步朝他们走来。
林锦瑟没有戴隐形眼镜,透过头纱,她只看到朝她走来的是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看不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狂跳了两下。
林锦瑟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注意都放在林朗山身上,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向前走。
直到他们一起走到了礼台中央,林锦瑟才缓缓转过脸,看到的是男人瘦窄冷白的下颚,她微微扬起头,眸光从他的下颚,一路向上,偏薄红润的嘴唇,山峰般高挺的鼻梁,多情漂亮的桃花眼,冰冷疏离的眸光……
林锦瑟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心脏都不会跳动了,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子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请爷爷把孙女交给她的孙女婿,从此之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司仪清亮的声音传来,林锦瑟的手从爷爷那干燥温暖、瘦骨嶙峋的手中转移到了男人修长有力、炽热宽大的手中,她才回过神来。
林锦瑟慌忙看向台下的董丽莎,一下子明白了她之前的话中之意“绝对比宋乔彦帅,比他高,比他年轻,比他有钱,总之样样都强过他”,这可不是嘛。
董丽莎朝她甜甜一笑,双手围拢在嘴边,对着台上喊道:“哇哦,新郎官好帅啊!”
林锦瑟这才确定,简意时果真是董丽莎找来的,真的是要被她坑死了。
林锦瑟慌张地想要抽回手,可简意时握得紧紧的,这时邓秋阿姨已经上台来,搀扶着林朗山下了台,在下面落座。
司仪还在说着什么,林锦瑟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想要阻止这场“闹剧”,可看到台下的爷爷面带着微笑望着她时,她还是妥协了。
爷爷除了脑部有肿瘤外,他的心脏也一直不好,他再也经不起一点儿的惊吓了。
无论如何,这场“闹剧”、这场“戏”,她都必须咬牙演下去,无论与她演对手戏的是谁。
想清楚之后,林锦瑟也彻底地冷静下来。
台下之人多为林家的亲朋好友,他们都听说林锦瑟有男朋友,但都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他的职业、年龄都不甚清楚,所以当简意时出现在这里,大家理所当然都认为他就是她的男朋友。
此时大家都热烈地鼓掌,期待地看着台上。
在场知情之人,唯有董丽莎和张茜华,张茜华也是惊诧万分,甚至心惊肉跳。
自从五年半前,简意时被简岚义打了一顿,离家归队之后,他就很少再回来。
回来的时候也基本是挑她不在家的时间,匆匆回来一两晚就又匆匆离去。
今天看到他,是她五年多来见到的第二面。
张茜华对简意时偏见颇大,觉得他性格偏执冷漠,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好的“良人”。
她正要冲上台上阻止,董丽莎拉住了她,冷静道:“茜姨,您别着急,只是演戏而已。如果您把婚礼搅黄了,林爷爷受了刺激,万一出了什么事,瑟瑟肯定会怨您的。”
张茜华闻言,只得妥协,却忍不住埋怨:“莎莎,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太胡来了!”
董丽莎笑嘻嘻地点头,任由张茜华说她。
“下面,新郎可以亲吻你美丽的新娘了。”司仪满面笑容,开心地说道。
林锦瑟听到司仪的话语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这这流程不对啊,这应该是与宋乔彦结婚的流程,而不是与“演员”演戏的流程。
简意时紧握着她的手,忽地稍稍用力一拉,林锦瑟被拉得撞入他的怀中,随后她的腰肢便被他揽住,牢牢禁锢。
她的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干净冷冽,仿佛风吹过翠竹林飘荡起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味道。
趁着她失神的功夫,简意时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带着炽热的温度,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却如清霜一样冷,淡嗤一声:“姐姐,看到是我,失望了?”
第29章
林锦瑟微仰着头, 望着他,心跳得极快,甚至快得都有些疼了。
距离上次她在c城偷偷看他的比赛, 又过去了一年多了。而且上次她隔着老远的距离,看得并不真切, 现在她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只觉得他这张脸越发地英俊好看了。
漂亮的桃花眼狭长微弯,哪怕此刻这么冷冷地盯着她,也似含有几分深情;眼睫毛低垂着, 浓密纤长,好像蝶羽一般, 轻轻地一扇,便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姐姐, 怎么?不认识我了?”简意时见她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不由得勾起唇角, 轻轻一笑,语气似揶揄似嘲讽。
林锦瑟避开目光,不再看他,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简意时看了眼台下的董丽莎, 低声道:“那你该问问你的好闺蜜。”
林锦瑟暗道,果然是莎莎给她添的乱。
“下面有请新郎发言。”司仪笑眯眯地把话筒递给简意时。
简意时转过身来, 接过司仪的话筒, 面朝着台下的亲友, 紧牵着林锦瑟的手不曾放开。
他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林锦瑟,她穿着白色婚纱, 身形娉婷窈窕,容貌清丽绝伦, 气质灵秀天成,宛如不染纤尘的仙子,不知不觉间,他冷峻的眉眼染上温柔之色,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生怕稍微松一些,仙子就会突然飞离人间似的。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大家好,我是新郎简意时……”
简意时的话一出,台下便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哎呀,简意时,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该不会是那个奥运击剑冠军简意时吧?!”
“是他!就是他啊!22岁的世界冠军简意时!”
林锦瑟一开始听到他自报姓名时,还十分担心地看向林朗山。
林朗山视力虽然不太好,但耳朵是没毛病的,他一直以为与她结婚的是宋乔彦,现在突然换了个人,她都还来得及跟他解释,不知他会不会生气、情绪激动起来。
不过看情形似乎是林锦瑟多虑了。
林朗山起初是吃了一惊,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但很快旁边的老同事便跟他道贺:“老林,你真是得了好孙女婿啊,不光英俊潇洒,仪表不凡,还是去年奥运会的击剑冠军啊,我还看过他的比赛呢,那叫一个厉害啊,把一个德国对手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林朗山自然不能说我也是才知道孙女婿变成了他,只笑着点点头:“谢谢,谢谢啊老杨!”
“老林,哎呀,可真是羡慕死我了,我那孙女要是有你家锦瑟一半懂事就好了,最近啊找了个大她十来岁的外国老男人,还说要跟人家结婚去美国,真是把我气死了!”另一个老同事又是羡慕又是郁闷地说。
“老李啊,别这么说,婷婷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是个好孩子。你啊,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她好好谈一谈,别一见面就和她吵……”林朗山劝道。
又一个老同事说:“老林啊,难怪每次我跟你说要把我家小马介绍给锦瑟,你都说她的事你做不了主,原来是有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婿了,那真的是哪里瞧得上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子哦……”
林朗山忙解释道:“玉芬啊,我可真的没这么想啊,小马多优秀的一小伙子啊,美国哈佛的在读博士,这都不成器,那谁还成器啊,真的是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不好插手啊……”
林锦瑟看着台下林朗山与他的老同事们谈笑风生,对突然换新郎之事不仅不恼,还非常认可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却又听简意时继续说着:“既然让我说,那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我十八岁时第一次见到她,从第一眼见到她时起,便喜欢上了她……”
林锦瑟怔愣住,心脏陡然狂跳起来,热血直往脸上涌,她也不知自己是激动还是羞涩,总之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了两朵绯红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