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握住他的手,手牵着手放在两人中间,慢慢道:“睡吧。”
邱鹤年倦到了极点,终于合上眼睛,不大会就睡着了。
清言捋了捋他掉落在脸上的碎发,看了他一阵,便起身拿起刚才放到一边的书,一页页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时不时看身侧熟睡的男人一眼,直到他也觉得困了,才下床吹熄了油灯,也躺下歇了。
……
秦凉川的回信到底是一直没到,清言跟邱鹤年说起这事,对方沉吟了一阵,说道:“他的信回与不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邱鹤年找回来过去大部分记忆,对其他本也不执着。他自己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并不想去证实什么,事情到这个地步,不管以后他会不会再回忆起来,他都决定到此为止了。
而且据任孝所说,秦兰和她父亲一直有书信往来,几乎每月都有一两封,字迹和口吻都很正常,也证明了秦凉川是安全的。
那封信他到底收没收到,或者收到后他有没有回信,又或者这回信半途到了谁的手里,成了个不被追究的“悬案”。
……
进入九月底十月初,该秋收了。
秋娘家今年的地里不仅种了稻谷,还学着清言,在地里种了几拢菜,留着自家吃。
清言今年种的稻谷和大豆,蔬菜类的也种了些,主要是大葱和白菜,还有一些豆角和丝瓜。
农忙了,三幺从那富户家告了假,回来收地。
邱鹤年经过半月的调养,身体也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状态。铺子不忙时,他也都在地里忙。
除他们外,还有五六个雇工是收地的主力。
秋娘和清言几乎没时间管地里的事了,李婶的地也都租出去了。
北方天气冷,镇子下面的村子这段时间都在抢收田地,用不上十月底,活就都干完了。
到时候农民卖了粮食,手里有闲钱了,一年到头的,总要稍微花点钱犒劳一下自家人,除了最基本的吃喝,家里的媳妇和夫郎,还有小闺女、小哥儿,都得打扮不是?
再说离年关也不算太远了,等到年底什么都要涨价,不如早买。
而像香韵坊这样的店铺,是最受欢迎的。
李婶天天在二楼赶着做新一批的香膏,秋娘负责看店,清言负责选货进货。
他几乎走遍了镇上和县城,寻找物美价廉的货源。
现在县里已经有店子在学香韵坊,就连李婶做的香膏和面膜,都有店子出售差不多的了,这个时代也没什么专利保护,仿制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好在清言时不时给李婶提一些新点子,秋娘和李婶自己也常想着法子,给喜珍系列的产品加些新花样,来吸引顾客。
将来镇上有可能也会有人开类似的店,估计也不会等太久了。
清言找来找去,都觉得有些货源确实不错,但谁家都能进到,价格互相倾轧,最后谁都赚不到钱,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是想找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事他本来还烦恼了一阵,直到邱鹤年提醒他,可以去问问之前打过交道的那姓郑的商队领队。
这次清言找对了人,经过上次寻找秦凉川的事,彼此都有了信任,在一起做生意最基本的第一关就已经通过了。
清言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商队领队还是把那叫冯老三的货郎找了来,跟他说:“你也该出去走走了,别守着这小县城了。”
冯老三家里老人已经过世,他尽完了孝,正好也想重拾老本行,便欣然应允。
清言把需求都跟他讲清楚了,冯老三没几天就组织个小型商队出发,去了京城。
从木陵县到京城,要比去南方近的多,一路都是平整的官道,冯老三的队伍马匹又多,不过半月不到,就拉了满满当当的货从京城回
来了。
冯老三让清言先挑,挑完了剩下的才往其他铺子里送。
清言自然也没有亏待他,银钱给的干脆不说,还给了冯老三额外的分红,香韵坊卖出去几件他的货,就有相应的利润给到他手里,每月一结账。
冯老三拿了这个钱,对给清言进货的事,更是上心了,给了清言的,就不会再给别家。
京城里流行的样式自然是小地方不能比的,价格稍微贵点儿也能理解。
清言在木匠那定制了个展示架,打出了“京城流行风”的牌子,拿这个做主打,李婶做的香膏等,已经有固定的客源,它们都能带动店里的其他货品。
效果果然很明显,整个十一月,清言算了一下,香韵坊的利润,比刚开业搞促销那个月还翻了一倍,短短三个月,把一年的房租钱已经赚回来了,秋娘和李婶都高兴地更有干劲儿了。
天天这么早出晚归的,等他们忙完这阵,清言去家里仓房看,才发现,邱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个木架子,把大米袋子都架在了上面,防止潮湿发霉。
一桶桶已经榨好的黄澄澄的豆油,也整齐地码放在了上面。
白菜都晒完了,放进了屋后的菜窖,大葱也都晒好了,编到了一起挂了起来。
豆角一时吃不完,也都晒成了干儿,丝瓜瓤也都削了出来,晾干了,可以直接用来洗碗擦澡了。
虽说有雇工在,但这些活也不都是那三两个人能做完的,邱鹤年必然要出不少力。
最近一个月,铁匠铺子里的活也渐渐多起来了,邱鹤年两头都给顾着了,把清言给心疼得够呛。
不过现在也没到能松懈下来的时候,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年前不少人家要买锅买盆,秋收时损坏的农具要修,铁匠铺子还闲不下来。
清言也让冯老三进了批喜庆的大红色的饰品回来,算着日子,这两天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还有的忙。
今天好不容易有空闲,清言特地在家做了顿好吃的,给铁匠铺子的师徒二人送了过去。
小庄一见清言进了门,恭敬地叫了声“师娘”,就要往外窜,被他师父一把抓住后脖领给拎了回来。
邱鹤年冷着脸问他,“活做完了吗,干什么去?”
小庄总觉得他师父变好看了,但板起脸来,反倒看着更吓人了。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娘跟我说了,让我有点眼力见儿,她说你们感情好,见了面肯定要说些体己话的,师娘要来了,我就多出门走走。”
邱鹤年眼睛里的神色缓和下来,不知道小庄的哪句话让他心情不错,嘴角有了笑意,用下巴指了指清言手里的食篮,“你出去走走,你师娘做的饭不吃了?”
小庄双眼冒光,“那我还是不走了,我要吃饭!”
清言笑着把食篮放下,邱鹤年洗了手,过来把桌子支上,和他一起把饭菜一盘盘端出来,恰巧两人去拿了同一盘,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清言的手一顿,指腹被捏了捏,之后,那菜盘才被拿出去了。
吃饭时,三人围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说说话。
坐在这里,这么安逸的时候,清言才想起来,他都有至少半月没跟邱鹤年一起,好好这么坐下来,慢悠悠吃饭了。
吃过饭,简单收拾了,又喝了茶清口。
就在这时,邱鹤年问小庄,“你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庄先是一愣,但很快机灵地反应过来,蹭地一下站起身,说:“师父,师娘,我吃太饱了,出去转转。”
然后就迅速跑了出去。
清言还没回过神来,这孩子就不见影子了。
邱鹤年起身将铺子门关得严严实实,又回到桌边坐着喝茶。
清言放下了茶杯,两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邱鹤年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抬眸看过来时,便见他的小夫郎坐得板板正正,垂着头,耳根上淡淡的红。
邱鹤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笑了一声,道:“外面这会儿风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久没和你这么坐着一起说说话了。”
清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些恼了。
邱鹤年伸手抓住清言膝上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道:“我身上脏,怕弄脏你的袍子。”
清言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清,“我又不嫌你脏。”
邱鹤年目光暗了下来,站起身,声音微哑道:“很久没在铺子里住了,我把褥单换了。”
清言也站起身,脸红的要起火,“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抱抱你。”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互相就这么看着。
看来看去,清言往前一步的同时,邱鹤年也伸出了手臂。
两个人抱了一会,又亲了一会。
邱鹤年在清言耳边说:“前日,我去了诊堂一趟。”
自从回来后,清言知道他隔段时间就得去老郎中那里诊一次脉,就问道:“怎样,没什么事吧?”
邱鹤年说:“没有。”
清言放下了心来。
却听到抱着他的男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个像你的孩子,跟你一样,是个小哥儿就挺好。”
清言以前听他说过类似的话,倒也不意外,只是这时候怎么又提起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老郎中跟你说那个诀窍了?”
邱鹤年点了点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清言听完了,一下子脸更红了。
怪不得那老郎中不肯告诉他,而非要告诉邱鹤年才行。
原来那诀窍不是清言以为的什么药方子,而是……那什么的时候的某种姿势。
第86章 一条人命
夫夫两互相看了一阵,耳根都是红的。
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经过,两人赶紧各自别开眼去,清言把自己掉下来的额发捋到了耳后。
就在这时,铺子大门被人敲响了,小庄的声音在外面喊道:“师父,有客人要取做好的铁锅。”
一听见门口的敲门声,清言就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邱鹤年的怀抱。
可他才站稳,邱鹤年就往前两步,握住了他手腕。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响,清言有些急了,但还没等他说话,邱鹤年已经在他手腕上轻捏了捏,低声道:“晚上我尽量早些回去。”
这才松开他,目光快速在他周身打量,帮他拉了拉衣领,这才转身去开门。
小庄领着个中年人进了门,邱鹤年把铁器架上的帘子打开了,清言说了声:“你们忙,我先回去了。”便离开了铺子。
路上冷风吹着,清言也不觉得怎么冷,反倒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喜意,邱鹤年那话代表的含义,两人都明白。
有日子没亲热过了,清言自然是想的,今日没去铺子里,也是做好了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