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单手剑没什么不同,必要时却可将短刃拆下,用以攻其不备。
这可是师叔在师父留下的那些藏书里翻了好久才找到的样式,好在虚影剑一分不差地全部还原了出来。
得知真相的路云气得差点快吐血。
当今时代,相比起单手剑,双手剑实在小众,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拾月竟然是个剑走偏锋的。
如果她一开始就用双手剑,路云肯定不会如此冒进,可她刚上台时使的却是“单手剑”,路云这才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路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大声吐槽,可惜李拾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赛场如战场,最忌讳分心。
能用剑解决的,她绝不会动嘴。
剑光凌冽,场上局势瞬间颠倒过来。
路云当即收敛心神,不敢再大意。
可腿上的伤到底无法忽视,灵力暂时封住了血,却止不了痛,不过片刻功夫,他便隐隐有了落败之势。
台下嘘声一片,更是让一贯骄傲的路云心里狠狠一沉。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极有可能落败。
除非冒险使用那一招……
他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是你自找的。”
“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路云用力将手中的无格剑抛至空中,黄色的灵光自那剑中迸发而出,眨眼间,狂风四起,黄沙漫天。
刹那间,无数剑影在空中纷飞如乱叶,剑气凛冽,剑风赫然,围绕着擂台起舞。
不过须臾便将整个擂台都笼罩在内,严丝合缝,固若金汤!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殿中,诸位长老同样倍感诧异。
“这是……幻月剑阵?”
“不错。”
回答的人正是影月峰峰主,同时也是路云的师叔。陡然瞧见路云的举动,他也有些惊讶。
先前那人点点头道:“这位路云的小道友小小年纪就能习得如此高深的剑法,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季兄,恭喜了。”
影月峰峰主谦虚道:“长老说笑了,我倒是觉得青山峰这小丫头的子母剑用得不错,张弛有度,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不愧是唐长老的高徒。”
突然被点的明黛:?
没等她插话,影月峰峰主又继续说道:“至于老夫这师侄……”
“不过只是习得皮毛罢了,同龄人之间耍耍花架子还行,到底上不了什么台面。”
话虽这么说,可他眼中的欣慰与自豪却是骗不了人的。
幻月阵法有多难,在座没人能比他更清楚,哪怕是他自己的嫡传弟子,也不能保证人人都能参悟。
更别提还是在练气期。
极少有人知道,影月峰峰主其实是个假清高,峰上天赋高的弟子大多都被他收入了自己门下,剩下的基本都是他看不上的。
因此平日里他同这些师侄们几乎没什么接触,这会儿陡然一见,倒也觉得对方顺眼起来。
幻月剑阵,顾名思义,与“幻阵”有关。
相传此剑法乃是千百年前由影月峰的一位剑阵双修的先贤所创,是独属于影月峰的独门秘技。
正所谓剑中带阵,合二为一。
灵活的招式搭配独特的运气方式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产生一定的幻觉,进而失去攻击目标,宛若深陷幻阵一般。
使用者的实力越强,那幻觉也就越真实,持续的时间也就更长。
除此之外,倘若受困者的意志不够坚定,甚至还有可能触发幻境。
井中月,雾中花,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危机四伏。
甚至还有传言说,若是将此剑法练至巅峰造极的地步,便能破碎虚空,另辟天地。
当然,那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今年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后浪推前浪,到底是我们老了。”
“就是不知道之后的筑基与金丹表现如何了,可别被这些小家伙们给比下去了啊。”
……
大殿内,众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地感慨着,场下的气氛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擂台被漫天黄沙笼罩着,台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一时间热议纷纷。
徐岷玉死死地皱着眉头:“这家伙不会又要使什么阴招吧?唉,早知道我就再多等两天,该让我去同他打!”
宗子逸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行吗你?”
徐岷玉瞪他:“我怎么不行了?师姐的修为还不如我呢!”
宗子逸哦了一声:“可是你每次都被她打得满地找牙。”
徐岷玉:“……”
眼见着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奇安不由分说地用脑袋将人推开,示意他们都少说两句,专心看比赛。
旁边的小豆丁死死地抓着云时的袖子,一张包子脸上写满了担心:“师兄,师姐她会不会有事啊……”
云时:“别怕,我们要相信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云时心中其实也没有底。
所有人当中,只有他同路云打交道的时间最长。他深知那家伙虽然性格乖张了些,但一身本事却是实打实地好。
拾月同他对上,少不了恶战一场。
但此时此刻,师叔也不在他们身边,他作为大师兄,只能先想办法稳住师弟师妹。
“我们要相信她。”云时看着不远处的那片黄沙重复道。
但此时此刻,剑阵中的李拾月并不好过。
在路云起势的那一瞬间,她便惊觉不好,连忙运气往外冲,可任凭她怎么跑,却始终出不去。
狂风越发肆虐,呼啸如刀割,吹得她睁不开眼,渐渐地,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颜色,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忽远忽近。
“姐姐!我偷偷带了一本你最喜欢的剑谱过来,我们一起看吧,嘘,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姐姐!”
李拾月猛地回过头,视野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还没待她看清便骤然消失在风中。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李盼儿下意识地闭上眼,但想象中的不适却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奇妙的触感,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正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盼儿,娘的盼儿……”
是娘亲。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脑海深处久违的记忆,李拾月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迟疑了片刻。
可就在她迟疑的那一瞬间,那双温暖的手忽然变成了数道凌冽的剑气,擦着她的脸颊飞出去,瞬间溅射出一串串血珠!
“你这个孽女!”
刹那间,怒吼的狂风中忽然多出了一张扭曲的面孔,咆哮着朝她袭来!
李拾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泥沙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老爷住手!”
“让开!”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眼前的画面也渐渐变得清晰。李拾月微微眯起双眼,终于看清。
这是……
她逃婚的那天。
争执,鲜血,纷飞的纸钱。
过去的一幕幕再度上演,她看见母亲在危急关头义无反顾地朝她跑来,也看见无数无辜的人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倒下。
悲鸣,恸哭。
那杆噬魂幡在天上飞速转动着,无数冤魂被吸入其中,半空中染血的纸好像纷飞的鬼火。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事到如今,你后悔吗?”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这样问道,辨不清男女。
后悔吗?
李拾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一双清澈的眼眸不知何时被雾气遮住,显得呆滞无神。
“你后悔了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同样的问题,李拾月也曾在心中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她离开小镇的那一天,众人披着夜色来送行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