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生疑
早朝,孝帝对金斓公主上递的奏折考虑后应允了。
在此期间也选好了一个三品官员的嫡女欲封为和安公主,只待圣旨一下,举行了册封礼后,挑个良辰吉日送去南蛮给准闽都王洗越。
目前南边各族的情况仍处于蠢蠢欲动之态,这个消息一旦传到那边,将会稳定局面的作用,另外朝廷整装军队送和亲公主前往,驻扎边界,真有敢造反的,也要掂量一下胜算,不敢轻举妄动。
沈靖接到兵部调任,需三日后两万大军出发前往南蛮。
萧羡鱼听到这消息,担忧着那对小夫妻新婚燕尔便要面临小别,正要去清泉院看看,可人还没踏出房门,清泉院的丫鬟就跑来大呼不好了。
“相爷夫人,我夫人一听二爷要出征,这人就晕过去了!”
萧羡鱼大惊失色,赶紧派人去请郎中,跟着丫鬟过去瞧瞧。
沈靖抱贾晴心放榻上,一见长嫂来了,焦急说道:“嫂子,心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坐在榻边,萧羡鱼仔细瞧了贾晴心,只见她面色和唇色都有点苍白,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样子。
“郎中来了么!”她喊。
过了好一会儿,郎中才气喘着赶过来,丝毫不敢马虎地号脉,然后摸着胡子对沈靖笑脸相看,“恭喜沈校尉,尊夫人有喜了。”
沈靖直接听怔了。
萧羡鱼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大喜,“"真的吗?”
郎中点点头:“一个月了。这会子是一时情急就激动,气儿没顺过来,待吃过两贴安神的药即可,好好卧床几日养养胎。”
萧羡鱼忙不迭应好,叫人随郎中去开方子拿药,然后再赏。
“阿靖,你要当爹了!”她拍了拍沈靖的臂膀,要他回神。
这突如其来且巨大的喜悦冲击了沈靖,搞得他一下想笑,一下又笑不出来,紧紧凝视着妻子,苦恼至极:“嫂子,可我…可我要离开一段时日…”
萧羡鱼也平静下来,暗忖道不单沈靖要随军出征,自己也要陪同皇家祭天,这一去至少一个月,贾晴心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偏生家里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她与沈芊…她冥思苦想,到底是有个法子:“阿靖,你因公该去还是得去,而我和你大哥祭天也是推辞不了的差事,咱们府里没什么人看顾弟媳,可弟媳也还有娘家啊,我这就去见贾夫人,你留在这好好陪陪她。”
“对,那辛苦嫂子跑一趟了!”
萧羡鱼连连摆手,带着秀月吩咐马车就往贾府去,可就在他们穿过街道经过望云楼时,有人拦住了马车说了什么,随后车夫传达“夫人,有人来传话,说您的一位故人在望云楼的怀字房等您。”
故人?
萧羡鱼与秀月面面相觑。
秀月说道:“夫人,不知道是谁,咱们还是别去了。”
萧羡鱼却好奇,“不会是二哥哥给我找的大女使到了吧?那么故弄玄虚的,我还是去会一会。”
“还是别去了,夫人。”秀月心里怕极了沈大相爷发怒,很是谨慎,不能让一丁点意外发生。
萧羡鱼道:“别怕,望云楼是我的,岂有自己经营的地盘不敢去的道理,走!”
于是二人直去望云楼,掌柜的见到她,立马出了柜面迎上来,在望云楼干活的人十有八九不知道大东家是谁,只有掌柜的最清楚,也没声张。
来到跟前行了个礼:“夫人,您怎么来了,是查账还是来看货?”
萧羡鱼问他:“怀字房里是什么人?”
掌柜的想了想,却答不上来,“是有个人在那个雅房,只是是个随从来定的,客人具体什么样,来的时候我忙着也没看见”
这么说来,只有前去一见了。
萧羡鱼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去怀字房,直接打开了门进去。
怀字房是望云楼较宽敞且精美的雅房,原以为会见到有人坐在桌前饮茶等待,可一入眼,案面上只有个茶盏压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拿起一看,萧羡鱼陡然颤了颤身子,如坠寒窟!
秀月发现主子不对劲,上前去看了那张纸,喝地一声捂住嘴巴,眼睛睁得老大看向萧羡鱼。
“夫人,这是信…相爷和那个公主”
萧羡鱼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僵住,双眸眨巴眨巴,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一个趔趄往后倒,秀月赶紧扶住。
她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了了!
“秀月,秀月,快…扶我离开这里”
秀月红着眼扶着主子走了出去,之待她们离开,李淮生方从后头角落的挽帘内出来,一只手狠狠摁在胸前,大喘口气。
终于让她知道了…看到她震惊悲伤的样子,眼泪掉下来的那刻莫过于一把尖锐的匕首插入心脏,可笑的是以前见她哭过无数回,回回甚感心烦,而这次竟如此巨痛!
李准生喃喃自语:“不论他多么宠你,都是假象,我失去了你,可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你该知道,相较起来,我一定是比他好的,在日后你想起我时便不会那么后悔,那么讨厌…”
推窗看见她摇摇晃晃上了马车,满眼不舍:“你终有一日会离开他的,回侯府好好生活,有什么事我一定护你周全,就当是我弥补你那三年的亏欠。”
而今已娶她人妇,怀孕生子在即,他有撇不下的责任,还有需要顾忌的礼仪道德,是与她此生再无可能的了。
如果可以,多希望时光倒流,他是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而不是一辈子在暗地里远远望着她。
悔之不及的遗憾啊。
只能怪自己。
但,也决不能让沈珩接着拥有她。
马车内,萧羡鱼看着手里的纸出神。
这东西乃宫中上品贵纸,很明显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信笺,写的人是金斓公主,收的人是沈相郎君,沈珩。
信中云:每日朝会遥相望,花前月下坐思君,围栏钩帐双双卧,不到九霄魂不归。
"好一封字字勾人的相思信…”她说着,心如刀绞。
秀月不相信自己姑娘最后嫁的人竟是如此不堪,“夫人,会不会是有人假造的,到底是谁要传您手上,是什么居心,我们都得查萧羡鱼伤神,却不至于丝毫清醒皆无,说道:“查是自然要查的,这封信笺是不是金澜公主的手笔,去三清观的大殿后看一看那幅题字便知。”
多年前,金斓公主与银翎公主跟随萧皇后摆驾岐兰山三清观上香祈福,赏景后诗兴大发,遂题一首诗词保留在那,悬挂于大殿后。
“我们阴日就去。”
马车还在往贾府赶,萧羡鱼不忘沈靖夫妇之事,擦干眼泪,在车内磨蹭好了一会儿,才勉强使得自己衣冠妆容如常,进了贾府大门笑脸报喜。
贾家夫人知道女儿那么快有身孕,笑得合不拢嘴,“胡七八糟的事多了,来了那么一桩喜事也是个好兆头呀!”
萧羡鱼点头称是,“这不巧的是沈靖要去南边,相爷和我也去祭天,晴心妹妹还是得托回给您这边照料呢。”
贾夫人意外:“哎呀,这节骨眼上女婿要去南边?行行行,你们都放心把人交回来给我,我都生了好几个了,有经验,晴心回到身边我也安心。”
想着正是亲生的女儿,衣食住行肯定熟悉,自是能得到好的照顾,何况有了贾夫人抱着胸口的保证,萧羡鱼便最放心了。
贾晴心醒来过得知自己有孕,又惊又喜,不知是沉浸在丈夫要离开的难过中,还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里。
夜幕降临,沈珩公务还没回来,今儿个的晚膳只有自己在用,萧羡鱼心如乱麻,根本吃不下。
秀月劝她:“幸好孔嬷嬷带着云姐儿住侯府那边,不然看见您茶饭不思的,肯定要唠叨的,您好歹吃一些,这样才有气力,明日上岐兰山去。”
她端了一碗鸡汤过来,萧羡鱼勉强吃了些,忽觉胸口发闷得厉害,胃里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秀月见状,着急地顺她的后背,“算了算了,要真的咽不下,不如早点安置吧,夫人您也是好久没睡足了。”
“也好,我想躺躺…”
秀月叫人来收拾,自己则去浴房替主子洗漱,一炷香后,萧羡鱼一身素薄交领亵衣站在柜前捏着那张信笺,控制不住眼睛一直在看那短短的几行字。
然后强迫自己打开柜子,锁进去。
“夫人,我伺候您上榻吧。”秀月说。
萧羡鱼摇摇头,“你替我去清泉院看看二夫人的东西,下头人收拾得怎么样了,二爷大男人不够仔细,二夫人她有身孕别让她操心,去吧。”
shucidj“好,这便去。”
秀月离去后,萧羡鱼的手搭在那柜盖上,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眼里流露一股不确定的失望:“人家两月就怀上了,我和他都那么久了,难不成我真的不会生”
以前是李淮生不肯碰她,现在沈珩倒是勤快,只是依旧没动静。
身后忽来沈珩的唤声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回头便见他撩开珠帘走进来,张望屋里昏暗的灯火。
“啊你回来了啊。”
沈珩察觉她的惊慌失措,却不动声色:“嗯,这个时辰,你要歇萧羡鱼敷衍应了声,上了床榻,“我累了,明日要去三清观祈福噢,有件事告诉你,弟媳有喜了,你要当大伯了。”
沈珩眉眼间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随后又移开,“是吗?”
“嗯,可我们都不在,所以请贾夫人帮忙照顾了。”
“有她们照顾你便轻松些,既然累了歇歇也好,你的身子是需要将养的,不分任何时候。”沈珩温声说道。
萧羡鱼听在耳里,心里却不是滋味。沈珩的话似乎她多金贵似的,可她哪里有肚子里揣了娃的金贵,加之沈珩与公主疑似有私情的事情纷扰思绪,萧羡鱼的头嗡嗡嗡地作痛。
也不理睬沈珩,自顾自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沈珩过去,想拉开被子瞧瞧她到底怎么了,可她的手死死扯着,沈珩也不费力气了,免得伤了人。
“羡羡,心情不好吗?”
萧羡鱼在被子里闷声说道:“不是,我真的要睡了,你还没吃晚膳,去书房那边的小厨房将就吧。”
沈珩站在那左思右想,最后仔细拢好帷帐,阔步去了行止阁。
去的路上,沈珩看了看青杨,张了张口,问道:“青杨,你瞧着我身子骨如何?”
青杨疑惑:“主子,恕属下愚笨,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珩停下脚步,面色有些难看:“…”
青杨也赶紧停下,“主子?”
”…夫人嫁给我快一年了,极少分房…是不是这么多年我熬来熬去熬坏了…”
这下,青杨终于明白了!
由于二爷新婚一两个月便让妻子有喜了,让自己主子产生了对比的念头,觉着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青杨从来没见过自己高深莫测的主子也有自我怀疑的一天,实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试探道:“要不…请咱们熟悉的洪御医看看?”
沈珩没好气:“洪御医专攻妇症!”
青杨打了自己一嘴巴,低着头跟着主子到了行止阁。
书房内,蓝既已备了饭菜,他与青杨各自捧着一大碗坐在外头的台阶上吃,那碗里的菜和主子盘子里的一模一样。
蓝既回头望了望沈珩,小声问青杨:“又出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