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杨慎重点头,子嗣还真是大事。
可是青杨这一点头,蓝既立马大口大口扒饭,“那还不赶紧吃,一会又要我们东奔西跑了!”
“不会的,不是那种大事。”
随后青杨将事情偷偷告诉了蓝既,听得蓝既又回头看一眼自己主子,仔仔细细打量好几回。
“怎么不说是夫人的问题?”
“不太可能,因为新婚大概一个月左右时,主子忽然有一日去找洪御医拿药,然后我发现那天夫人院子里洗了被褥,而夫人好几日都不怎么走动,这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蓝既吃惊,他们这位嫁过人的夫人居然…这真是主子的意外之喜。
“你们两个在非议主子?”
二人立马站起来,沈珩已在身后,冷冷瞪着他们,“一会去领罚,每人十板子!”
他们皮糙肉乎,挨打事小,可主子心情不佳,他们跟在身边也难受。
于是蓝既小心翼翼说道:“主子,其实我们也是关心您,这要说熬坏身子,满朝文武谁人不熬,能图享清闲的,您正值盛年…是太在意夫人了。”
沈珩叹息,有些自嘲:我是太在意她了…一时想岔,不过是有些缘分还没到,不能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疑(二)
翌日,萧羡鱼起了个大早,与沈珩一同用了早膳,伺候他更衣去上朝。
沈珩上马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妻子,“太累便不要去岐兰山了。”
可沈珩越是如此殷勤,萧羡鱼越难受,她是去那查证笔迹的,如果真的是金斓公主亲笔的信笺,那她和沈珩之间应无可能复似从前…“不累,去一趟就回。你赶紧去吧。”
沈珩好看的眼眸隐隐有不安,望着她欲言又止,时辰也不早了,只好先去上朝。
即将入冬的天气,郊外清晨的风裹着云雾盘踞山路,穿得稍少便会寒入肉骨,而沈相府不亏待下人,个个穿得暖和,跟随主母顺着上山的路到了三清观。
因为来得较早,这时候道观内没多少香客,萧羡鱼诚心诚意祈福后,便去了后殿找那幅诗词。
跨过门槛,那一颗心跳得极快,怀着又怯又急的心绪,她站在了那幅字前。
当一笔一勾,每一个字细细看过之后,绝望失落占据了三魂七魄。
萧羡鱼紧紧抿着唇,默默退后,耳边传来道观大钟撞击之声,一声一声沉重而警醒,激荡她一瞬间空空如也的心。
“金斓公主驾到一一”
萧羡鱼像在做梦一样,回过身,宫人们已齐列两侧,一朝的公主在簇拥下缓缓出现视线里。
“大胆!见到金斓公主还不行礼!”香舒喝道。
萧羡鱼定定直视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女子,思绪翻江倒海,直到金斓公主露出了不屑的嘲笑,萧羡鱼才被拉回了神,默默别开目光,朝她福身行礼。
“臣妇萧氏拜见公主殿下。”
金斓公主笑盈盈地说道:“我当是谁在看我的字,原来是表妹啊,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只是何以你见到我如此愁眉苦脸的呢?”
萧羡鱼低首回道:“臣妇不过是家中事多,休息不够,殿下切莫误会。”
“我可没有什么误会啊,表妹,嫁给一个自己身份衬不上的绝顶男人,是日夜寝食难安吧?”金斓公主一步一步接近她,阴笑问萧羡鱼退后,硬声道:“恕我愚钝,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
金斓公主嗤笑,向着自己的得意诗作,“听说他也曾看过我这字,说写得十分的好,我记得那时他刚刚中榜进朝堂,一眼便相中了他,他那时也有意与我的,可我刚想叫父亲下旨赐婚,却赶上了南蛮和亲,他作为臣子为了社稷,竟也上奏附议”
说到此生莫大的遗憾,金澜公主眼色转狠,盯着萧羡鱼:“表妹啊,你和他早就没关系了,若不是我不得不去南蛮,你现在不可能以相爷夫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他是我的,不管是以前你和他差点有婚约,还是现在是他的妻子,他都是我的。”
萧羡鱼不可思议回视金斓公主,绝想不到堂堂公主竟敢不顾皇家颜面,不顾身份,把自持端庄抛之脑后,不知羞耻地和他人之妻高谈阔论地抢男人?
是她的出身给了这样的底气么!
萧羡鱼下意识觉得是,可又莫名觉得还有其他的原因…都是女人,出身是底气,可还有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便是自己男人给予的底气。
金澜公主敢如此,莫不是沈珩撑腰…一想到极有可能,萧羡鱼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从骨子里透出一丝凉意。
打压对手显露了局促不安,金澜公主满意极了,却听到萧羡鱼忽然抬头问道:“殿下,听说您将举办朝臣家宴,想来是很忙的,如今您悠哉悠哉和我谈论什么你的我的,看来筹办家宴游刃有余,正巧皇后娘娘因为祭天事宜忙碌不已,需要我宁勇侯府上奏官家力荐您去相助吗?”
听后,金斓公主先是一顿,随后啧啧啧看着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伶牙俐齿的。可惜没有任何作用,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是自己先找个好听的由头离开他好聚好散,还是最后被踢出局外,落一个三嫁没好下场的破鞋名声。”
“殿下先不用担心我了,好歹他当初是亲笔写了婚书,光明正大求娶我的,而不是像某些见不得天日的暗字藏辞,相比起来,我觉得那更下作。”
金斓公主皱眉,心想给沈珩写的信被看过了?
可是据眼线所报,沈珩每次收到信都是看了之后当场撕碎扬了,无一例外。
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沈珩告诉她了?
可看她的神色,不像啊…金斓公主百思不得其解,可萧羡鱼已经明显没有交谈的意愿,福了福身就往外走,胆大包天的模样把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金斓公主正要发威,又见她忽然回身,说道:“殿下,别的不用多说什么,都是有夫君的女人,我一见到您,首先想到的便是闽都王尸骨未寒,您既然来了这里,还是快点去拜三大天尊,让亡夫早点往生吧!”
说完,扭头就走,秀月跟着,离去前还多嘴小声说一句:“对,岐兰山的三清观不比别处,最灵验了,雕心雁爪的人敢在此造次,估摸会五雷轰顶!”
金斓公主一口气堵在胸口,“"好你们两个主仆…来人!给本公主打死.”
香舒赶紧阻止:“殿下,这是三清观,不可乱来!”
要是被那个死丫头的嘴应验了就不好了!
“殿下,咱们是为了给朝臣家宴和祭天来祈福的,别误了吉时。”
香舒劝道。
金斓公主愤愤不平,只得顾着正事,拂袖前去参拜。
“等到家宴后,我倒看看她的嘴还能多硬!”
就在这时,走出门外正下着石阶的萧羡鱼忽然一阵眩晕,步伐不稳往地上跌去,这么猝不及防的,秀月扶都扶不住,幸好有人及时过来助了一把。
“相爷夫人,您没事吧!”
萧羡鱼缓了一会儿才看向那人,竟然是尤子嶙的外室妹妹,尤棠。
她想说声好巧,也想道谢,但没什么力气。
尤棠便说:“您脸色不好,去我那歇歇吧。”
她与秀月一同搀扶人离去,金斓公主看完这一幕,问香舒:“那女道士是什么人?”
香舒也不知道,但她很懂办事,马上派人去问。
在金斓公主祈福完后,回禀道:“殿下,真是奇事啊,我以为那女道士就是这的修士,没想到是尤家的人,叫尤棠。”
“嗯?尤家有女儿在这里当修士?”
这倒是奇闻啊,在京城,不论官大官小,家中女儿都是好生养在深闺的,怎么会有愿意送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头。
金斓公主好奇极了,“这新鲜事啊,我看她与萧羡鱼相识的样子…你去打听打听这个人。”
道观后园,尤棠的房间很朴素,一张卧榻,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墙上一幅九天玄女图,再没有家具了。
萧羡鱼静了好一会儿,察觉时辰不早,沈靖去了校场参与点兵,贾晴心在家等着自己送回贾府去呢。
她看了看尤棠,有话想说,但架不住心里乱七八糟的,实在提不起谈话的兴致,又赶着时间,于是匆匆一别。
这个时候已是已时,山路上的浓雾没散多少,沈相府的马车缓缓在山路上行走,而车内亦是愁云惨淡。
秀月讨好似的端茶,拿果子,萧羡鱼不吃不喝一口,有些事在脑子想来想去,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还是忍不住抽泣。
“夫人,您这样可不行,我找个郎中给您开些安神和开胃的补药“饶了我吧,连吃饭都没胃口,还要我吃药,这心里已经够苦了…”
见主子如此抗拒,秀月只好作罢。
回到了家,她又撑起精神,强颜欢笑送贾晴心回娘家安胎,被留下用膳。
另一头宫中,沈珩与同僚们用了午膳,瞧见青杨匆匆赶来,站在门口没吭声。
他随即与人告知了一声,稳步去了自己办公的房间,青杨马上跟关了门,问道:“查到夫人这几日见过什么人,或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青杨回:“自然有的,主子。就在昨日,夫人前去贾府前,有人邀夫人去望云楼怀字房相见,而夫人进去不到一刻钟就神色不妥地出来了,手里捏了张像信一样的一张纸。”
"像信一样的一张纸…”沈珩沉吟,似乎联想到什么。
“另外,按您吩咐的去查了夫人今早去岐兰山的事,没想到夫人去看了殿后的题字,然后撞见了同样去那祈福的金斓公主,金斓公主有仗势欺人之嫌,夫人…”
青杨打住,一时不知怎么禀报接下去的事。
沈珩急了,以为爱妻被欺负,“夫人怎么了,快说!”
“夫人也不甘示弱,二人之间可谓是唇枪舌剑一番,临走前夫人似乎还说了什么,把金斓公主气得够呛的。”
闻言,沈珩挑挑眉,眼底隐隐有笑意,但很快消失。
他更在意的是萧羡鱼在望云楼见了谁,那张纸又是什么。
“像信一样的一张纸”沈珩再次低声重复这个疑点。
“主子,您是不是想到什么?”
“青杨,还记得前些日子有人给我送的一封信么。”
“记得,可是您看了之后马上碎了,有什么特别吗?”
沈珩定定琢磨,并没有说是谁写的,只说道:“我打开后,按道理说里面的信应该是有内容的,可那天,我收到的只是一张白纸,而且那纸的质地和它原来的不一样…”
青杨听后,有了猜测:“您的意思是有人截走了原来的信,给了夫人?”
这正是沈珩的想法,他又细细回想了萧羡鱼昨晚的举动,她便是站在她锁嫁妆的那个柜子前,一听到他的声音吓得慌乱。
“青杨,你和蓝既都给我查,最迟明日,我要知道夫人在望云楼见的人是谁!”
下午,尤子嶙因公务来寻沈珩,却发现他心事重重的。
“过几日要出发祭天了,你还有精力想别的事,批一批这些文书吧!下面的人等得脖子快等长了!”
他将一大摞待右相确认审批的册子推到沈珩前面。
沈珩看也不看,其实这些文书的内容他大致知道了七七八八,朱笔一挥,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有人在拆我姻缘,夫人都快没了,我还管什劳子的活。”沈大相爷霸气把笔一扔,后仰靠在椅背上。
尤子嶙把笔重新拿回他手里,从中挑出几本,然后说道:“这我的,你先批了!”
也就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沈珩耐着性子,勾勾写写落个字。
尤子嶙收好文书,拍拍兄弟肩膀,“我以为自己挺惨的,想娶的人娶不着,没想到你这娶着了,还有人来拆,说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