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秦芜浑不在意的摆手,“我?只问你,先前珍姐儿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付氏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看了身边护着自己的疤哥一眼,也不打算瞒着秦芜了。
“二弟妹,你是个好人,本来这事我?想瞒着你,不准备给你跟二弟添麻烦的,不想,不想,唉,不想你们还不放心的追了来,是我?的不是,我?在此给你们赔个不是。”
“诶诶诶,别又?来啊。”
付氏见秦芜跳脚模样,不由噗呲笑了,柔柔的看了秦芜一眼,拉着秦芜的手诚心解释。
“二弟妹也知道,经过先前那一遭,我?的出路有限,便是能狠心舍了女儿转回京都?,便是父母不嫌弃,也得先找人脉,花费巨大查清楚休书事宜,银钱居中转圜才?能给我?免了流放之苦……只是这样,那事情便瞒不住了,而这世道自来对女子苛责,我?付家身后还有姊妹亲眷,父母再?疼惜我?,也万不可能不顾家族养着我?,我?最好的结果不过落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罢了。退一万步说便是跟去极北,我?一个被休弃的孤女子,谢耀对我?们母女又?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还有谢家那样的刁难人家,到了极北我?的日子也定不好过,估摸人人可欺,如今幸得胡哥不嫌弃,我?就,我?就……”
好嘛,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芜全都?懂了,只是没了谢耀,眼前的疤哥又?真?的靠谱吗?值得她这般冒险托付终身吗?会不会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秦芜眼里的担忧,付氏都?看懂了,她笑笑,凑近秦芜小?声道。
“弟妹放心,经此一遭,我?也不傻,他?的情况都?予我?说了,且先前过河后他?就给我?家里发了信,我?爹娘定会去查验,且这里离着极北也不算远了,他?暂且把?我?们母女安顿在此,回头等?他?从极北转回,就会带着我?们母女回京,到时候流放的事情他?会去求朋友给我?办妥,等?我?恢复自由身,他?再?亲自登门提亲,到时候再?换个活计回江城老家,那时候我?便可以重?新开始,再?没甚风言风语,珍姐儿也会改名换姓能有个良籍身份,再?不是得流放一辈子只能做个贱籍军户,将来大了也只能嫁个军户,日日担惊受怕的军户女了……”
“唉,原是这样,但?愿你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多谢二弟妹跟二弟关心惦记着我?们母女。”
“那没什么,既然你自己想清楚了,自己选的路,别人也无权置喙什么。”,秦芜反过来安慰付氏,再?看到付氏怀里抱着的珍姐儿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自己,秦芜好笑伸手,“来吧小?乖乖,再?叫我?抱一抱。”
珍姐儿当即伸出一双小?手,甜甜喊二婶,付氏立刻把?女儿奉上,秦芜抱着珍姐儿入怀,想了想,从自己家里房间顺了个东西出来塞娃手里,“离别在即,我?也没甚好东西给你,这个给你当个纪念吧。”,值钱的都?是谢真?的,她的嘛……
这是她书房的一个摆件,是尊晶莹透亮的玻璃小?猪,样子憨态可掬,小?孩小?手一握的大小?,精致可爱,这玩意在现代不值钱,在这古代却是稀有,说价值千金有些夸张,十金却绝对绰绰有余,兴许不止。
珍姐儿人小?不懂价值,拿到手还稀奇的不得了,而付氏见了却大惊,连喊不可,就要上手来夺了还给秦芜,却给秦芜拦住了。
“哎呀,你别这样,我?们相识一场,不说别的什么,就是同走这一路就是缘份,就当我?送给珍姐儿的念想。”,抱着孩子颠了颠,秦芜还靠近付氏耳边低语:“付姐,若是回头遇到难处了,这玩意当了你们也能过得好些,当然,我?是盼望着你们母女一直过得很好的,那是最好不过,那这玩意你就当是我?给孩子的添妆,将来给她留着陪嫁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付氏感动的眼泪连连,“谢谢,谢谢二弟妹,我?何德何能,我?……”
“嗨不说这些,不过付姐,以后你可不能再?寻短见,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再?难,想想当日,想想你连死都?不怕,这世上你便什么都?不用怕,再?一个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人心易变,若是有朝一日……”,秦芜暗暗看看疤哥,“你的境遇若是不好了,我?也希望你能带着孩子坚强的走出困境,你且记着,靠山山倒,靠海海跑,人要自立自强,这世上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情份,若是有一日,我?说的是假如,假如若是有一日,你跟胡解头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手里有依仗,你起码还能从头再?来,记得吗,保护好孩子,也保护好自己,万一有一日你再?遭了什么难,也不要放弃……”
“懂,二弟妹,我?都?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全都?记着了,谢谢你二弟妹。”
“行了行了,也别谢了,我?偷偷出来这么久,想来解差们该是急了,万一派人来追缴可不美,付姐,此后山高水长,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付氏拉着珍姐儿给秦芜与谢真?团团作揖,“山高水长,也万望二弟二弟妹多多珍重?,望你们夫妻和美,瓜瓞绵延。”
额,秦芜……
谢真?闻言却是笑了,难得给了付氏一个好脸,朝着付氏拱手客气,“保重?。”
疤哥是个诚实的人,见此情此景,他?想了想,走到谢真?跟前道:“我?先送他?们母女去安顿,随后就回,另外谢二爷,二奶奶,我?发誓会对付娘子一辈子好的,此番回去我?便调职回老家,我?家在江城辖下麻县雾柳村,将来二位若是有事,回头也可去那里寻我?们。”
谢真?秦芜表示知道,抱拳拱手,两方分别。
来都?来了谢真?也没闲着,料定葛飞才?不会带人来追缴他?们,便带着秦芜在孟县逛了一圈,顺便又?采买了些东西,二人刚到破庙,疤哥就独自一人回来跟葛飞复命了,见了他?们,还递来了个感激的眼神。
自此,众人休养好了再?上路,不仅其他?三家的人损失不少,便是谢家也少了不少人,为了保证到地的存活率,解差们收了少少的银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男丁们的枷锁镣铐给去了,再?是损伤不起任何一人。
路上一番耽搁,众人抵达极北的时候,已是十二月初,此时的极北已入寒冬,到处一片冰雪世界。
第38章
一众人走入极北屠何, 这里是镇守北地的最后一个重城,再?往东北边去,沿线便是抗击防御高句丽的?一线兵堡军屯, 而葛飞一行押解人犯到此就算结束了。
进入屠何的时候已是这日正午,阳光正好, 地上积雪却不化,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城内行人稀少,沿街走过,开门营业的?铺子外都外挂着厚厚的毡帘, 他们行过也不见?其内是什么模样, 这里的?风景跟京都完全不一样。
极北的?天可真是冷啊,一行人没被押解到当地衙门,反而是被直接押解到了管着极北沿线军管分配的军配所。
葛飞四人带着文书文牒名册见了负责接洽的?佥事, 逐一验看葛飞他们递交上来的?东西, 看着名册上被红笔勾削掉的名字, 佥事还啧啧唏嘘。
“这回的?人犯损失的?不算少啊兄弟。”
葛飞他们品级比这些?佥事差, 且县官不如现管, 回去复命还得这些?家伙签发盖印,葛飞等是个解头也不好得罪人,舔着笑?呵呵赔笑?。
等着佥事架子显摆够了,倒也没有为难, 带着手下几个书吏开始按照名册逐一点名,待到名册点完, 确认没有遗漏, 名册活着的?人员俱都勾画完毕后?,佥事才给通关文牒上盖了印, 高高在上的?把文牒还给了葛飞等人。
得了要紧的?东西,葛飞他们此趟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按道?理马上就可以走的?,也无须向谁再?交代什么,不过想到那厉害的?高手,还有白白得了人家二百多两的?银子,葛飞过意不去,跟兄弟们招呼一声,自己凑到了正站在办公衙门口?敞屋里等着分?派安排的?秦芜谢真二人。
“二奶奶,谢二爷。”
缩着脖子避着穿堂风的?秦芜正跟谢真叽叽咕咕,听到葛飞的?声音与?谢真齐齐看来,“葛解头,您怎么来了?”,秦芜也没料到这人还没走。
葛飞笑?笑?,朝着二人拱拱手,“二位,自此尔等兄弟们的?活计就了了,在下前来是给二位来道?别的?,说来惭愧,到了此地,在下跟兄弟们的?能耐就够不着了,以后?如何,还得看二奶奶与?二爷您自己个。”
谢真倒是知道?这些?,一个押解的?皂吏,一方占据一隅的?兵痞,说白了就不是一个衙门,葛飞他们再?人精也是外来的?和尚,手伸不到里头去,自己也没指望他能帮上忙,便也没指望,跟着拱拱手回道?:“一路多谢葛解头等兄弟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哎哎,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话是这么说,葛飞也不敢受礼的?连连摆手,不过眼睛却只瞄秦芜,这让秦芜有些?不解,不由打问,“葛解头可还有什么事?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不不不,二奶奶您很好,哪有什么不妥,就是,就是……”
秦芜见?这货还支支吾吾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不由就探问,“就是什么?”
葛飞也就豁出去了,不约而同的?跟他姐夫干了一样样的?事情,壮着胆子,一咬牙,一闭眼,一狠心,期待的?看向秦芜道?:“就是二奶奶,您看,这一路小的?们也算服侍尽心对吧,二奶奶跟二爷也没受委屈是吧?看在小的?与?一干兄弟们尽心实意的?份上,回头二奶奶见?了那位,定要给小的?美言几句啊。”
秦芜她就听不懂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天知道?自己要跟谁美言几句去?
秦芜不懂就问啊,总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情吧?不想心中有数的?谢真且防备着呢,马甲什么的?必须要捂捂好,特别是妻子还见?过更?可能还记恨的?那个。
见?状不好,谢真忙不迭的?拉住秦芜的?胳膊打岔,“哎呀芜儿,那边的?书吏好像在叫人了,我们且快快去吧,免得耽搁人家的?事。”,招呼完了秦芜还不算,拉着人走时,谢真为了以防万一,回头还看着也一脸懵逼的?葛飞催促:“葛解头,你说的?我们夫妻都知晓了,葛解头且放心的?去吧,一路好走不送。”
葛飞……
得,人家这就是不计较放过自己的?意思啦?葛飞安下心来,不过看着那谢二爷那急吼吼的?背影不由啧一声怪笑?,搓着下巴就匆匆出了军配所跟外头的?兄弟们集合去了。
眼下十?二月初,他们若是舍得银钱,直接快马或者?是坐船渡海而过,指不定还能赶着回家过个小年,且得快走。
却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芜被谢真拉着,穿过敞屋到院中集合,而后?由兵丁驱赶着一家一列的?排队,谢真早就安顿好了他们的?独轮车,这会子见?谢家人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他便拉着秦芜排在了最前头。
敞屋正对面有一栋五开间的?大屋,是青砖瓦房,占地面积大,因着里头办公的?缘故比一般屋子宽敞不少,对开的?大门外还挂着厚厚的?毡帘子,值守的?军士一掀开帘子,里头一股热浪喷薄而出,呛人的?烟气夹带着一丝异样怪味让秦芜皱眉。
再?看里头陈设,只见?屋里临窗的?地方砌着一铺长条大炕,炕前燃烧着两个炭火盆,火盆边上各站着两个书吏,他们身边还摆着箱子盆子等物什看着就热闹,而长条炕上则并列摆着两张个炕桌,炕头的?位子,刚才主事的?佥事身穿薄袄,一副悠哉惬意的?背靠在火墙上正吧嗒着旱烟,另外两个同样只着薄袄的?书吏正经端坐炕桌后?,一边摆弄着炕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暗自观察打量他们这些?新来的?流犯。
只听那佥事懒洋洋的?朝着守卫的?军士一摆手,道?了句,“且放进?来吧,一个个的?别挤,别乱了规矩。”,军士便收了手里的?武器开始放行。
谢真拉着秦芜第一个进?去,还以为的?要干嘛呢,结果进?到里头后?才知道?这是要登记。
谢真安抚的?拍了拍秦芜的?手,打头第一个打样,人家书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边上同他们一齐进?来的?封家人也跟着作答。
站在谢真身后?的?秦芜就见?炕上正经端坐的?书吏,在纸上一行行的?记录,纸张打头就是一个流,一个军字,而后?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内容是姓名,籍贯,面貌,身高,配偶,家小,所犯何事,为何发配,等等一系列内容,有的?就写,暂时没有的?比如家小子嗣就空着。
秦芜看出门道?,感情这就是一张身份履历档案表呗。
才想着呢,谢真登记完毕,书吏把刚写好的?档案往下头站在火盆边的?同僚一递,同僚伸手接过,从自己身边案机上摆着的?大木匣子里一阵翻找,找出几个细小的?方长条铁条并列组合,排序好了以后?,又拿了个铁框框把排列好的?铁条固定好,头子朝下一把丢进?了边上的?炭火盆子里。
秦芜看的?认真,不想跟前突然?响起催促的?声音,秦芜一看,这是到自己登记了,忙收回视线,人家怎么问自己就怎么答,好在没有记忆,一路到极北她早有心跟谢真套过话了,书吏问的?她都知道?。
一问一答的?正登记着,秦芜又看见?谢真那边还没完,自己登记的?时候,那书吏又有条不紊的?从边上另一个箱子里,取了块约莫三?指宽五指长一指头厚的?木块出来,用湿布巾子包住火盆内的?铁条尾端,抓起来就照着摆桌上的?木块盖了上去,霎时间木块烟火缭绕,木香萦绕鼻尖。
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按了一小会,待到铁条烧下去到木块边缘卡在固定铁条的?铁框时,书吏停手,书吏把铁条往水盆里一丢,刺啦一声一阵白烟冒出,书吏也不看,只转头回来把刚刚烫过的?木块递给谢真,“好了,谢真对吧,这是你的?军籍牌,且拿好,此物重要莫要丢了。”
等谢真接过后?,人家又自顾自的?去水盆里捞铁条去了。
秦芜看的?新鲜,正好自己那也登记完了,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个牌牌呢,不想她就被直接略过给打发了。
等被催促着随谢真出来,再?亲眼看着其他人进?去、登记、出来后?秦芜发现,感情这牌牌还分?人的?,女眷没有,老弱没有,唯有年满十?五已成丁的?男丁菜有,好家伙,这还带搞歧视的?。
不仅如此,等全?员登记好了以后?,站在院中瑟瑟发抖吃了满嘴寒风的?众人,这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佥事。
这位套上厚重的?鼠皮袄子,背着手,捏着烟枪晃荡出来,扫了眼众人,清了清嗓子问,“所有人都登记了,成丁的?军籍牌都领了吧?”
众人虽看不惯这佥事,倒也知人在屋檐下的?道?理,纷纷应是。
“很好。”,佥事见?状表示很满意,手中烟杆子往腰间一别,双手抱拳,高举右侧朝天拱了拱,训话道?。
“承蒙开国陛下隆恩,圣主陛下军伍出身,最是知道?军士不易,这才特许隆恩,给大业在籍军士恩典赐下这军籍牌,诸位且记着,这军籍牌不仅是你们每月签领粮饷,配发军备武器的?凭证,更?是你们的?身份证明牌,有它尔等才能进?出军营当值,且更?重要的?是,若是有朝一日尔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尔等的?袍泽就会收敛你们身上暗袋中的?军籍牌,会按照军籍牌背面你们今日留书的?籍贯地址送你们还乡。
当然?了,本官倒是希望诸位一直好运,鹏程似锦,将?来木牌换铁牌,换铜牌,换银牌,甚至是换金牌,一步步高居庙堂,脱了这流放充军的?身份,那时本官都得仰仗各位,本官在此也祝诸君将?来步步高升……”
秦芜耳朵听着这位佥事大说特说打一棒子赏颗枣,手里却把玩着谢真那块一面完好,一面上印一个流,下被火烧出来的?姓名籍贯痕迹的?木牌心里咋舌。
感情这玩意还挺重要,重要到以后?他们这些?人都得靠着这牌子吃饭,不过话说回来,像是那些?不成丁的?男孩,岂不是以后?都没有粮饷只能吃白饭?
才想着呢,那位佥事的?话终于训诫完了,一挥手,两位身着皮袄,外套甲胄,腰别大刀的?军汉上来,佥事朝着二人拱拱手。
“钱校尉,朱校尉,此番京都流犯俱都登记完毕,人员下官也已分?派妥当,二位校尉这是就带人走呢?还是留下住上一日明日再?出发?”,他们这破这地方,冬日天黑的?特别快,且眼下时辰不早了。
佥事有心留人好打好关系,这两七品校尉相视一眼,看了看天,再?想到他们这次来接人还特意带了爬犁,而他们各自的?哨卡离此都不近便,便都决定立刻出发。
被分?到一处的?谢家与?封家被钱校尉点到名下,而王家跟陈家又被分?到一处,归属于朱校尉的?那边。
两方整队,谢真也忙推上了独轮车,招呼着秦芜跟上了钱校尉一众。
等到了军配所的?外头,被钱校尉招呼着上外头那一列的?大大雪爬犁,秦芜有些?为难陪伴了自己一路的?独轮车,话说丢了怪可惜,偷着收又人多眼杂。
好在这钱校尉是个好说话的?,也知他们极北苦,最前沿一线的?哨卡军屯就更?苦,有家当更?好,人才能更?安稳,于是也没说让他们丢弃的?话,反而是好心的?提醒他们把车上的?被褥等物取下来,一会路上好保暖用,剩下的?连带着车,让他们一并架在了爬犁尾上。
秦芜谢真自是一番感激,赶紧依言照办,谢真更?是把秦芜塞进?毛茸茸的?睡袋里,自己裹着淋湿后?烤干变的?硬邦邦的?棉被搂着秦芜坐定,看着靠上来的?柳姨娘母子连带王姨娘也不做声,随后?蒋姨娘谢耀等几人也跟着上了这辆爬犁,谢真也不去看人,等人员都齐了,十?架爬犁紧跟着动了起来。
路上谢真长了心眼,有意跟赶爬犁的?军汉搭讪,用一角银子的?贿赂成功的?从这位军汉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听着军汉的?介绍,谢真暗想,这辈子虽然?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有些?事还是没变,比如分?配的?军哨依旧是上辈子的?虎啸关。
那里是直插高句丽两大城池安市城,建东城的?防御咽喉,比沿线各路军哨屯堡来的?都要危险,当然?也是最好建功立业的?地方。
重来一世?,他想的?倒不是什么功立业了,他首先想的?是怎么把自己小两口?的?日子过好,怎么照顾好小妻子,一举抱得美人归。
虎啸关离着屠何不算近,便是三?匹马拉的?爬犁跑的?再?快,他们也是先在安泰军屯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天不亮再?出发,跑了整整又一日,才在次日傍晚余晖落下前抵达,而朱校尉他们的?哨卡还得更?往北,那叫铁岭子的?哨卡防御任务虽比他们虎啸关轻松不少,可哪里也更?苦寒偏僻,从眼下分?道?扬镳,朱校尉他们还得再?跑两天。
虎啸关哨卡依傍山势,建在谷地,由坚墙高堡构筑防线,关卡城门设在两峰之间,城外还有大业一片土地,作为战斗边防的?缓冲地带,城内依着城墙建有瓮城,瓮城内有广场可练兵,瓮城外是封闭军营,而军营外头则是连通的?两条十?字大街,沿街建造屋舍,密密麻麻,均是镇守此地的?将?士家眷所居。
越是底层将?士,家眷住的?越是靠近城墙城楼与?瓮城,因为这里危险,一旦开战这里首当其冲;
而将?领们随着级别升高,家眷依次往后?延伸,越是往后?,级别越高,再?出去则是军田屯堡,良田山林,各处设有明暗要卡,均有将?士把手,日日巡视严密,加上身后?是大业的?大后?方为依托,此虎啸关哨卡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头左右百里外虽就是高句丽城池,虎啸关的?将?士也不惧,多年镇守,不曾失关。
一行人接受了好几次的?检查才进?入虎啸关,行过了虎啸关的?军田屯堡,进?入十?字大街,最后?一行人被钱校尉领着来到营房,在这里又见?了此地书吏,谢真等人的?军籍牌空着的?正面被烙上了虎啸关特有含义的?字,也就是这一刻起,他们便正式成为了极北虎啸关的?正军一枚。
跟着书吏登记造册完毕,又凭着军籍牌谢真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甲胄棉袄等军备品,钱校尉便发话。
“好了,不管尔等曾经如何,今日诸位进?了我虎啸关,烙下我虎啸关的?徽记,打从现在起,诸位便是自家兄弟了,兄弟们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辛苦,我等也不是那等不讲情面的?人,本校尉给诸位三?日时间休整,照顾打点好家里,三?日后?诸位携带军籍牌来此集合,到时候本校尉亲自给兄弟们分?营,刻牌落定,发放武器。”
原来着军籍牌为了防止被盗用,上头也是用了的?心,把控的?很是细密,一层层登记,一处一层都有特殊徽记跟代号,各处掌管,到一处烙一回,等回头三?日上营正式分?配到伍了,领队的?伍长还会再?给他们烙最后?一回,这样既防止有心人造假,也是军籍牌能当收敛牌用的?根本缘故。
却说这些?个,秦芜眼下是不知道?的?。
这会子听得了钱校尉训话,等大家都散了后?,负责接待的?书吏就把谢封两家人带出了军营,这是要带他们分?配房子去。
身为流犯充军,他们是军队中最底层的?存在,落脚的?住处自然?也不会是安全?的?大后?方,一行出了军营没走两步,书吏就领着他们转道?了主街边的?巷子里,往前走了约莫百多米的?样子,书吏就停在了两处面对面有着半人高破败围墙的?院落跟前。
这两个院子差不多大,都是土砖茅草顶子的?土坯屋子,三?间的?正房,左右各有两间的?倒座偏刹,靠着路边院墙一侧还有个草棚子,看着是放柴草的?用的?,此刻里头却空荡荡的?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