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我的大哥哥是林静深,七绝郎君林静深,睿亲王世子,黑甲军的统帅,将蛮族连根拔起的大英雄,创建了摘星阁的人,现在天下正在慢慢的用新农法代替推亩法,太上法令从五年前就在完善了,如今南州未来三年将要进行一场前无古人的科举选考!我是被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而未来,我会站在大哥哥身边,做他左膀右臂,我又怎么可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呢?”说到此处,商静鱼顽皮的一笑,看着怔愣的望着他的苍掌门,又笑弯了眉眼,“好啦!别愧疚了,也别自责啦,走吧,我们去让厨神伯伯给我们做鱼粥去!”
苍掌门的眼眶有些泛酸,心头又有些激荡,看着商静鱼慢悠悠的走得很散漫随意的,但是背脊永远都是挺直,行走间的风仪洒脱又透着不自觉的贵雅,苍掌门想,虽然林静深教养了这顽皮的小鱼,但是某些东西,却是教养不出来的……
——那便是骨子里的豁达通透,以及柔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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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明亮之时,福大几个瞬间起跃进入了欢喜楼的阁楼之上,恭敬跪地做礼,拱手低声禀报,“禀主子,刚刚福四前来,小主子安然无恙,那些人在南州郊区被悉数歼灭,打扫之时,找到了这个——”说罢,福大便恭敬的呈上了一枚金戒指。
林静深伸手一扬,金戒指飞入他的手掌上,仔细端详一会儿,林静深微微眯起眼,“派人告知不尘道人一声,我今日午时,在欢喜楼设宴请他!”
“是!”
第76章 一只鱼在南州的日子8
紫韵转了个弯, 顿住脚步,前方是长阳公主的贴身侍女, 对方正对她行礼, “姑娘,我们公主有请。”
紫韵微微一笑,慢步上前,柔声开口, “正好, 紫韵也有要事求见公主。”
幽静但布置得温馨的花厅里, 紫韵在正看着信件的长阳公主面前跪坐下来, 这一方茶几软塌软垫, 本是流水馆的特有布置, 出自于小公子那边的主意, 后来, 慢慢的在上京的达官贵人中开始流行起来。
紫韵慢慢的端起眼前的茶, 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对面的长阳公主, 长阳公主手里的信件应是最近月桂树楼请示小主子后, 小主子的回信?她昨晚收到信后,因为听闻南州郊区有黑衣杀手突袭, 她担忧小主子, 便没有怎么心思看,随手让人送到了长阳公主这里。
“小公子是从八岁起就接受殿下的教养了吗?”长阳公主终于放下信,抬眼看向紫韵, 认真问道。
“小公子聪慧敏锐, 又心善豁达,殿下视其为唯一重要的家人。”紫韵轻声说着,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意味深长。
长阳看着紫韵,轻叹一声,“虽然是被殿下教养长大,但观其言辞之间,还是天赋奇高,真正的聪慧之人。”
紫韵微微一笑,心里却甚为得意,那是,小公子在她紫韵看来,可是无一不好的。
“小公子在信里说,接下来,要为可能到来的各种天灾横祸,囤存粮食和各种药物,这件事也不用操之过急,这几年慢慢做起来就是。”长阳公主低声说着,看向紫韵,眉眼间带着几分凝重,“殿下那边怎么说?”
紫韵脸色严肃起来, “殿下从不插手月桂树楼的任何事,小公子的那些事,公益堂,忠义会,这些,殿下都是让小公子自己决意。”
“小公子那样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如此,那我们遵照他的指示,做起来就是。”长阳公主神色凝重的说道。
紫韵点头,随即瞥了眼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低声开口,“公主,请恕紫韵冒犯,若是接下来,裕亲王府遭劫,可能会连累到你,你……打算如何做?”
长阳公主有些意外的看着紫韵,却见紫韵一脸正色,极为严肃,于是,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你要继续陪我玩这个你知我知就是不说的游戏好久呢。”
“我的主子,睿亲王世子殿下说,长阳公主是顾家老太君亲自教出来的,中宫太皇太后又是您的血亲,不可轻视,您心里自有一把称,如何决断如何自处,应是在告知您一切之后。”紫韵直起上身,恭敬的双手交叠至额头,做礼。
长阳公主的脸色有些冷凝,有些漠然,缓缓的收起一身的淡然自嘲后,竟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锋利无比。
紫韵心头默然,果然还是主子看人准,这长阳公主平常还真是看不出呢,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场。啧!
“那你想告诉我什么。”长阳公主轻声问着。
“您身上的血脉之一,来自于王家的血脉,在至少一百年前,就已经混入了南境陵国的血,且并非陵国皇室血脉,多年来,陵国细作潜伏与王家,背后设计谋划了多起事端,搅乱大夏中宫,其中,有睿亲王身陨一案,也有设计谋害白家灭族一案,……其中种种,罄竹难书。”
长阳公主看着紫韵,神色冷凝,眉眼间透着讽刺,“你都说了,是我身上的血脉之一,难不成,你要我背叛赋予我一身血肉的亲人?”
紫韵依旧恭敬做礼,“主子曾言,只需将一切告知于公主,至于公主如何决断,又要如何自处,那是您的事。”说罢,紫韵伏首作礼后,便直起身子,伸手收回那张信件。
长阳公主沉默的看着,只是嘴角抿着紧紧的,在紫韵行礼后,后退的一步步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沙哑的开口,“他就不怕吗?!”
紫韵顿住脚步,垂着头,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笑,但声音依然谦恭,柔和,“主子他并不惧。”
长阳先是一愣,不惧?随即又苦笑一声,的确,七绝郎君林静深又有何所畏惧?
“小公子说……长阳公主是个坦然大气的人,是真正的可堪成公主的人。”紫韵微微抬头,低声说着,“月桂树楼……应是如同公主这样的人待着的地方。”
长阳公主微微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背弃我的这一身血脉。”
“是,紫韵明白。”紫韵恭敬做礼,便又慢慢的后退离开,这次,紫韵知道,长阳公主不会唤住她。
——其实她是不太明白,既然当初主子说,长阳公主不会为他们做事,那又为何争取她呢。这个女人的确极为聪慧和锋利,但是也是很古板的,不然就不会在主子拒婚后,又顺从王家的安排,嫁入裕亲王府。唉,主子的想法她还是摸不到什么头绪。不过,一定是有什么用处的,至于将王家的事告知于长阳公主又是什么谋划,她大概是能够模糊摸到一点,王家里头的层层关系实在复杂,想找出什么物证人证的,也难,而当初两起事件,又和外族有关……唉。
好烦。紫韵转出走廊后,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空,不知道南州那边怎么样了,好想去见小主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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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尘道人站在拓苍山脚下的福记客栈二楼,仰头望着不远处的拓苍山,那里沉默幽深的,如同睿亲王世子一般,深不可测,谁能猜到呢?他的人还在拓苍山这里企图突围拜见小金童,但他要恭敬拜见的那位小金童,居然已经不在拓苍山了,而林静深的下手这般果决狠厉,所有企图暗中潜入南州的力量,不管是谁的,一律都是赶尽杀绝!
他带出来的,师傅交给他的陵国的好手,昨晚已经在南州折了大半了,不过,错有错着,他本是让人去请百草门的苍掌门,却误打误撞的得知了小金童真正的下落,居然是在南州!
睿亲王世子林静深居然把人送出了上京!
“道人!”身后奴仆悄无声息的出现,低声禀报,“信王殿下已经回了上京。他急着寻您,另外,睿亲王世子派人送来了封请柬,请您今晚欢喜楼一叙。”
不尘道人点头,提到信王,他就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信王不必理会。今晚我去欢喜楼。”
奴仆低声禀报,“道人,那边传信来,说要和诚王或者信王合作,逆贼后代们已经证实与中宫贵妃的母家有联系。”
不尘道人冷笑一声,“你传信给那边的,我只奉师命,寻异界福星,其他的,我不管。他们要抓谁,要和谁合作,让他们自己来!”
奴仆有些苦恼的看着不尘道人,“可是……道人,您知道的,那边早就想派人过来了,是陛下压着,您这样……”
“我只奉国师与陛下的命令,其他的,与我何干。”不尘道人冷冷的说着,合作?他一看见那信王就恶心的要命!那诚王也是一样!
奴仆看着不尘道人,叹息一声,恭敬的退下。
不尘道人又看了眼那拓苍山,垂下眼疲惫的叹了一声,如今的陵国,执着于寻求福星的,也只有国师,他的老师而已,就连陛下也是抱着国师命不久矣想让国师走得安心一些,才准许他们这次来上京寻找。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陵国皇室要缉拿一百年前的逆贼后裔们,同时,也是想着大夏如今摇摇欲坠,想从中分一羹罢了。
他师从国师,又是出身穆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国师不是执念,是异界福星,真的出现了,就在上京,就在拓苍山,就是那小金童!
今晚,或许他可以说服睿亲王世子,说服那七绝郎君,见见小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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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夜深时分,商静鱼盘腿坐在回廊亭的榻上,一边翻着不久前刚刚送来的大哥哥的起居录,碎碎念念的居然都是和他有关的事,什么北境那边的商路呀,什么灵州那边的特产呀,哎,也不好好写写他自己的日子。
“小主子,您知道的,大主子就是那样,处理公事,练武,看您的起居录,没了。”被商静鱼召回的福二讪笑一声说着。
“那你们就好好盯着他呀,让他三餐按时,不要仗着武技高强就不用吃饭了。这吃饭不单单是吃饭,也是仪式感,知道不,要是大哥哥习惯了不吃饭了,他以后就大概不用做人,直接修仙得了!”商静鱼皱眉不客气的训斥着。
福二忙跪地,恭敬的诺诺应着。
商静鱼叹气,挥手,示意福二起身,“好了,你起来,你知道我是着急,我没生你们的气,你们呀,除了福大胆子大点,敢不听大哥哥的话,谁敢呀。你记得回去后,就把我的意思传给福大就好。他知道怎么做的。”
福二恭敬应着,“是,遵小主子诏令。”
“好了,说说吧,昨晚那些人,还有,到底是谁在打我的主意?这南州,不单单是让给我休养的意思,也是避祸的意思。说吧,谁?”商静鱼说着,托腮看着福二,目光里透着是浓浓的不解。
第77章 一只鱼在南州的日子9
——他还真是不明白了, 如果是因为大哥哥,别人视他为眼中钉, 他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他又还没有真正的站在了幕前,大哥哥也没有。那些人从哪里知道他的?来南州的目的是真的要杀了他?
“回小主子的话,经小的探查, 现在不敢十分肯定, 但是已经可以确定的是一共有两批人, 一批来自南境陵国, 就是昨晚的黑衣杀手, 一批来自于三苗族, 陵国细作潜伏于我大夏已经多年, 但昨晚的杀手并不是潜伏的细作, 似乎是跟随陵国不尘道人前来的人, 而三苗族细作有十人,他们已经全部被我们俘获, 但他们据不答话, 已经自刎了。”福二恭敬拱手回禀。
商静鱼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开口, “这么说……暗地里打我主意的都是外族咯?”
福二抬眼看了眼商静鱼, 低声开口,“小主子……他们似乎都是带着任务前来,并不只是单单的打探小主子您的消息……”
“我姨妈商子衿那边, 可有安排护卫过去?”商静鱼皱起眉头, 坐直,肃然问道。
“小主子放心, 大主子已经都安排了下去,除了商家主,夫人和小小姐身边都有影卫。”福二说着,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如今南州这边不敢说百分百的安全,小主子,他们的目的依旧不明,不若……回上京”
商静鱼摇头,“不可,大哥哥如今正处于旋涡之中,我若回了上京,反而会将我这边的麻烦带过去,且,在上京的话,有大哥哥在,那些人反而不敢出手,他们若是潜藏起来的话,我们就只能这么的提心吊胆了。现在嘛,在南州这边反而容易操作多了。”
商静鱼想了想,侧头看向被一旁安静恭敬跪坐的寿一等人,说道,“平平,寿三,一个月后,在南州将举行一场云彩之路的商议会,你们去邀请往返北境与南境的商客,在八卦小报上刊登启示,具体的,你们去商议一下,给我一个具体的章程,注意两点,第一,云彩之路是贯通南北,走闽江和幽河,是河路;第二,不限大夏,凡是外族有拿到大夏商牌的都可以前来参会;”
平平和寿三先是一震,随即恭敬站起,拱手应下。
“寿四,你和福二商量一下,南州的门关要怎么守,像昨晚那样可不好,我们有一个词,叫关门打狗,下次,就把人都给我放进来,咱一个个的逮住玩,所以你们商量一下,人呢,不要拦在外头,放进来,然后一个个的盯着,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吗?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要抓我来威胁大哥哥?还是,单纯就是冲着我这个小金童的身份?”
福二和寿四站起,恭敬应下,随后,福二低声开口,“可是,小主子,大主子说过,决不能让您有一丁点的损失……”
商静鱼听着,弯了弯眉眼,在大哥哥心里,他就该好好的待在南州,那些风风雨雨的,有大哥哥这把伞给他撑着就好,他只要吃好玩好身体好好的……就好了,可是,他入局了,他已经决意,余生,都要赔给大哥哥了……怎能就这样待在大哥哥的伞下呢。
“大哥哥那边呢,我会亲自写信跟他说的。”商静鱼说着,嘴角弯起笑容,“大哥哥他呀,会懂的。”
福二和寿四齐齐抬头,看着笑容和煦开心透着顽皮的商静鱼,心头默然:大主子就算是懂了,也不会答应的。
——小主子真是天真!
商静鱼又看向寿二和寿一,说道,“我娘亲和童童那边,还有,卢家的楠楠小公子,你们都要看顾好,如今山庄的管事是你们和苏嬷嬷,这安保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了。额,安保,就是安全保护,哦,还有,苍掌门和厨神伯伯那边,你们去告知一下,接下来的山庄可能会有些热闹,让他们多加警醒一些。”
寿一寿二恭敬应下。
恰好此时,有仆从前来恭敬禀报,说是古老先生和卢老先生到访。
于是,商静鱼留下平平和寿三,仔细的叮嘱了一下,挥手便示意众人该干嘛干嘛去。然后,他便带着寿二去前堂见两位老先生了。
路上,商静鱼对着寿二碎碎念,“……总之,内紧外松,也不要吓到两个小孩,童童和楠楠都该经历些事,这事你和苏嬷嬷说下,就说是我的事,内宅上可以让童童做主,该怎么调整,女卫也都可以让童童管,有苏嬷嬷在,出不了大事,顾家那边也让苏嬷嬷和我娘亲说下,顾家那边也有小孩子,让他们也警醒些……”
“是。主子,您喝点水?”寿二拿过水壶递给商静鱼,这一早上都在忙事,糕点没吃,茶也没喝!若是殿下知道了,定然是要责罚他们了。
商静鱼接过,喝了一口后,就继续碎碎念着,“还有,给卫队和影卫们单独造册,此番南州卫护行动中,若是有受伤的不幸牺牲的,按照忠义会的章程处置,另外不幸牺牲的再加抚恤金三倍,就从我的个人私库中走,影卫也是如此,影卫不幸牺牲的,全部葬在禁地的无名英雄碑下,按照禁地的忠义会章程走。对了,之前卫门打造的新刀好了吗?好了的话,赶紧送黑甲军中去,有剩余的,送一批过来南州。”
寿二默默的记着,看着前头走着的主子碎碎念的时候,虽然精神不错,脸色却不是很好,心头再次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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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山庄后宅中,正在花园书斋守着两个小主人读书写字的苏嬷嬷侧头看见寿一站在走廊处,便唤过一旁的侍女,小小姐的女卫之一的墨茶和卢家小公子的书童绿墨,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另外一个侍从,小小姐的房中大丫头桂茶朝寿一走去。
“寿一管事。”苏嬷嬷做了一个福礼,“可是小公子有事要吩咐?”
“是,事情比较多。苏嬷嬷,我们去那里说话。”寿一指着走廊尽头的回廊亭。
苏嬷嬷点头,便随着寿一前去。
“昨晚有人夜袭南州,意图接近山庄。”到了回廊亭,寿一便低声直言,话语简洁,“小公子今日下了几个诏令,接下来的南州应该会很热闹,小公子让我和寿二与您一起做好山庄的守卫工作,外围我和寿二做,但内宅上可能需要你和女卫统领的墨茶商讨,夫人那边,小主子刚刚命寿二来传话了,小主子说,夫人也应知晓,顾家也应知晓,而内宅守卫工作,可让小小姐去做,卢家小公子也可以知晓一二,小主子打算借着这次事件,磨练一下小小姐,苏嬷嬷,辛苦您了。”
苏嬷嬷皱眉点头应下,随即带着几分担忧,“小公子不要紧吗?那些人若是冲着小公子来的话……殿下绝不会让小公子这样置身险境!”
寿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无奈,“苏嬷嬷,您来此处也有三年了,您知晓的,小公子从来都不是会躲在殿下身后的人。”事实上,据他和寿二多年的了解,小公子反而是跃跃欲试的,想要把那些人引出来……不然为何要平平和寿三做这个云彩之路……唉。
——只希望殿下那边不要发太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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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前堂花厅里,两位老先生看着商静鱼笑嘻嘻的走来,都齐齐放心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见小公子安好,老朽便放心了。”卢老先生笑呵呵的说着。
古老先生也抚着胡须,赞许的点头,“虽然也是一夜的风雨,但是看来,这些许风雨并没有打扰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