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商静鱼来了兴致,笑眯眯的示意商旺财站起来,坐下,但商旺财连称不敢不敢,恭恭敬敬的站着,弯腰,笑呵呵的看着商静鱼。
“商家在南州的生意都是你负责的?”商静鱼笑问道。
“不敢不敢,都是家主信任,让小的在商家管着布铺的事。咱商家在南州就布铺生意,做得也还马马虎虎……对了,这账本小的都已经面呈平平管事和寿三管事了。”商旺财恭敬的说着。
“不错,南州这里准备要开一个淘宝街,和上京的一样,我就交给你了,你有不懂的,你问平平和寿三,或者来问我也可以。”商静鱼笑说着,示意一旁的寿二把一枚印章交给商旺财,“这是我的印章,你若需要银两,就拿着印章去找寿三就可。”
商旺财先是一呆,随即忙恭敬跪地磕头,双手接下,商旺财心头有些激动,这可是主子对他的信任啊。
第85章 鱼在南州游6
待商旺财走了, 商静鱼看向寿一,笑问道, “这商旺财不是普通人啊, 他在商家是什么身份?”
“回主子的话,商旺财在商家是嫡系,五年前奉命前来南州管理布铺生意,之前南州的布铺生意都被王家的给占了, 商家主就派他前来, 之后, 生意有所好转, 王家如今已经退出南州, 现在在南州和商家争夺布料生意的是皇商金家, 是依附于副帝的皇商。王家其实也是被金家逼走, 不过这其中据影卫查证, 商旺财也是出了不少力。”寿一一板一眼的回答着。
“哦……”商静鱼听着, 微微点头,“那如今的皇商金家呢?看来和我们的关系不错咯。”
“是, 据商旺财自己说, 皇商金家在南州的管事和他曾经一同游学过。”
“游学?”商静鱼微微睁大眼睛,好奇, “商旺财读过书啊?”
“主子, 凡是世家子弟,大都是必须读书游学的,殿下当年也曾经游学过两年。”寿一有些无奈, 看着自家睁着好奇眼睛的主子, 有时候,主子很博学广闻, 但有时候,主子又好像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唉,作为贴身侍从,他有时候也是挺能理解大主子不放心小主子一个人在外的心理。
“可是,他是管事,额,他是良籍?”商静鱼茫然,又有些搞不太懂了。
“商旺财是商家嫡系子弟,是二房的嫡长子,但他不愿接手商家二房那边的染料坊,他想跟着您做公益堂的,只是,商家主不答应,商家的长老会也不答应,后来他就被派来南州了。”寿一说着,商家是小世家,没错,咳,如今也不算是小世家了,有主子在。
“我怎么不知道他当初想跟着我公益堂?”商静鱼托腮,眨眼,“姨妈没告诉我。”
“他很有能力,读书也不错,商家那边是打算让他将来继承商家,或者做家主的副手也行,但是他都不愿意,非要跟着您。商家主很生气,此事自然也没有告知。”寿一恭敬的说着。
商静鱼继续盯着寿一,慢吞吞的说着,“哦,所以你们也没有告诉我?”
寿一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急忙跪地磕头,“小的该死!此事应在当初禀明主子的!是小的逾距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禁地影卫还没有完全交到主子手中,九门也还刚刚成立。那时候虽然也有情报消息,但都在大主子那边……
“好啦,起来吧,是三年前的事吧,那时候也正常,公益堂也刚成立呢。他倒是挺有趣的,刚刚成立的公益堂,可是没啥名气也压根无利可图,他就要在公益堂做事,就想跟着我了?”商静鱼笑道,嗯,找个时间再和那商旺财聊聊。
“主子,金家那边递来拜帖。”寿一站起后,低声说道。
商静鱼摆手,懒懒道,“最近忙着呢,没空。到时候再说吧。”
说话间,寿二已经呈递来条陈盒子,“主子,今天的条陈来了。”
“两位老先生还在和学子们论道吗?”商静鱼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问道。
“是,学子们都很热情,两位老先生提的新考资格,学子们都非常的感兴趣。”寿二笑着说道,其实——学子们都很不解,为什么参加新考还要有资格,而且这新考到底是不是朝廷的?讨论极为热烈,当然也有南州本地学子,知道些许内情的,倒是很支持。
“顾大人也来了。”寿一看了眼外头,二楼的窗户正对着街,站在楼上看下去,正好看到顾大人骑马来了,而两位老先生和学子们论道谈新考的地方正是对面的福记客栈,这个方向看过去,对面二楼大堂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
“寿一,你跟平平说下,今天福记客栈的学子们都免单,就说是我请他们的。”商静鱼翻着条陈,一边笑道。
寿一恭敬应下。
“主子,这新考资格的具体章程,明天就张贴出去吗?”寿二问着。
商静鱼放下手里的条陈,抬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着,“跟顾大人和两位老先生请示一下,你先准备好,对了,记得张贴告示的时候,用我们摘星阁的徽章盖章。”
寿二恭敬应下。
对面的二楼里,讨论极为热烈,虽然反对的声音也很激烈,但因着两位老先生德高望重,也没有人敢无礼,而南州学子们都态度温和的一二三四的娓娓道来,对外地来的有些懵圈的学子们细细的解说着新考。
“所以,综上所诉,新考,我是认为可行,也应该推行!”某南州学子说道。
“但是,这参加新考,还要先参加一场资格考,这,这是不是不太好?我们读书人寒窗苦读多年,难道参加一场考试还要问资格?且,资格一说,何谓资格?”某外地学子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都是读书人恩科考试入朝为官,却从未问过某地百姓,我们到底有没有具备父母官的资格?”某南州学子语气冷冷的说着,“我们读万卷书,却对治理一地,抚养一方百姓毫无心得,甚至都不懂何谓治理!如今新考资格,就是为了先筛选那些只知升官发财,半点不懂抚育百姓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只知升官发财吗?”某外地学子怒起。
“某说的,是那些惧怕资格考试的人!”南州学子傲然说道。
“好!那你参加呀,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通过资格考!”某外地学子怒极而笑。
“成!若我未能通过!兄台可将我的名字悬挂南州,骂我庸碌无能!”南州学子冷冷说着。
……
顾善闻站在二楼楼梯口,静静听着,听到此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错,不错,看来新考的宣传做得很好,学子们倒是对资格考了解颇多了啊。小公子此番定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于是,顾善闻整整衣裳,慢慢的走了进去,顾善闻一走进去,有眼尖的立即站了起来,拱手恭敬做礼,“州令大人安好。”
两位老先生也朝顾善闻微微颔首,顾善闻先是对着两位老先生恭敬做礼,随后才抬手示意已经都站起来的学子们坐下。
“我知道诸位都很关心本次新考,现在我就简单说一下,诸位关心的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大家想知道本次新考是否是朝廷新政,那我可以告诉大家,新考是摘星阁的新政,而非朝廷新政!”顾善闻语气平缓的说着。
这话一出来,全场哗然了!
有外地学子激动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摘星阁又是什么!”后面的“谋反”差点脱口而出了。
“摘星阁,是睿亲王世子殿下为天下所创建,摘星阁中的阁员有宋学士,范学士,陈居行老大儒,古城大儒,卢明义大儒,当朝户部尚书卢怀德,兵部尚书蔡英,陈州州令崔珏,灵州州令沈融,幽州州令方硕等,摘星阁阁员中,前黑甲军将领白术,越策,英国公宋荣等。”顾善闻语气依然平和的一一说着。
古城和卢明义对视一眼,这是要把摘星阁公开的意思?不过,也是,不然对学子们的疑惑不能解答,学子们也不会参加新考,之前他们是想问小公子能否说出摘星阁,但想着也不着急,待看看众学子的态度后再说。没成想,今日顾善闻顾大人居然公开了,看来是得了殿下的授意了。
——既然要新考,那大大方方的公开也才好。
顾善闻这话一出来,众学子有的激动,有的不知所措,有的茫茫然,有的兴奋不已。
“第二个问题,参加新考就不能参加朝堂的恩科的问题,是,参加新考就不能参加朝堂恩科考试,之前南州学子们应该都知道这点了,虽然新考尚未真正的举行过,但南州学子们了解得要比其他学子多,还请南州的学子们在之后为各位学子答疑解惑。”
“第四个问题,大家问新考资格的一事,没错,参加新考,必须拥有资格,而资格如何获得,两位老先生已经为诸位解疑答惑了,至于诸位疑惑的为什么要增加资格这一项,那么,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新考重在选拔地方六品县官,而非状元探花,新考通过的学子进入地方为官后还要被考核,考核不通过,需重考。”顾善闻语气平缓的说着,说罢,补充了一句,“身为摘星阁阁员,我当初被考核了五年。摘星阁有一条永远不会消失的铁令,选贤任能,宁缺毋滥。”
顾善闻看着显然被震住的诸位学子,缓缓扫视全场一圈,平静和缓的说着,“新考就是这样,诸位学子若是能够接受,那么明日就来府衙大门口看资格考的章程,若是不能,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书继续读,朝堂恩科开启时,继续参加恩科考试就是了。”
这时,有一南州学子缓步走出,朝顾善闻恭敬拱手,“大人,学生敢问,新考过后,我们算是加入摘星阁了吗?”
顾善闻看着这位学子,不,不只是眼前学子,还有诸多学子们闪闪发亮的眼神,不由微笑,“新考是选拔六品县官,若要入摘星阁,还得参加后头的诸多考核,可以告诉诸位的是,新考通过的六品县官月俸是五两,另加各项贴补,总共是十五两!”
唰唰唰唰唰,学子们的眼睛都绿了!十五两啊!!如今一个地方州令的月俸才十两!
顾善闻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笑了。
第86章 鱼在南州游7
此时商静鱼所在的包间里, 寿二嘀咕着,“主子, 这六品县官月俸十五两, 是不是忒多了!”
“还好,大哥哥当初也说可以的。”商静鱼一边说着,一边写字,“如果顾善闻大人来了的话, 请他进来。”
“是。”寿二应着。
*****
而此时的上京, 欢喜楼的二楼包间里, 长阳一身淡紫色的长裙, 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 面容精致而明媚。
林静深慢步进来, 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并不言语。
长阳看着林静深俊美无暇的面容, 那冷淡平静的神色, 苦笑一声,“殿下如今见我, 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林静深冷淡开口, “你要见我,为的是王家的生死, 何必多说?”
长阳垂眼, 苦涩笑了笑,“不管殿下信不信,长阳心里唯有殿下一人, 即便殿下心里无我, 我也无法就此斩断情思,殿下您信吗?长阳嫁入裕王府这么久以来, 还是完璧之身。”
林静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长阳,一字一顿,“那,又,如,何”
长阳脸色刷的苍白了,看着林静深,明媚精致的脸上一片凄楚,“殿下!您又何必如此!当年,我们也曾有过定亲之约。”
“所谓的定亲之约,是我助你脱离王家,而你为我挡中宫婚约,但后来,我放弃了,不过我依然助你脱离王家。我们之间何来定亲之约?”林静深冷冷的说着。
长阳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被羞辱的愤怒看着眼前的林静深,她知道此人冷心冷情,但却不知道,此人居然可以这般淡漠无情到这个份上,连一点点的情分都不讲!
——可是,也是她多情呀,林静深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知道啊,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
“殿下,好,那么,我们来谈谈商家小公子的事,如何?”长阳扬起笑容,带着几分冰冷嘲讽,“殿下视若珍宝的商家小公子,殿下可有兴趣?”
林静深慢慢的眯起眼睛,他知道鱼儿的事,外人早晚都会知道,但,眼前的长阳,似乎查到了什么?
“你说说看。”林静深问着,语气平缓。
“商家小公子商静鱼,应该说,他是裕亲王府的庶子,六公子,几年前被殿下赶出了王府,后来,却在拓苍山下,被殿下抚养,教导,殿下对其悉心照顾,温柔呵护,上京的淘宝街,公益堂等,都是其所为,不知道副帝和诚王殿下可知道,就是这位小公子三番四次的坏了他们的好事!”长阳说着,又冷冷一笑,“虽然这位小公子如今身在南州,身边护卫无数,但是所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林静深盯着长阳,“然后呢?”
长阳攥紧手心,冷冷开口,“我要殿下手里的黑甲军!”
林静深扬眉,黑甲军?原来如此呀。
林静深低声一笑,突兀的笑容一瞬间让长阳失了神,但下一秒,就见林静深缓缓的收起笑容,他看着长阳,一句一句慢慢开口,“枉费鱼儿说,长阳公主有一颗炽热之心,枉费顾老太君对你用心爱护,为你殚精竭虑!到最后,你也不过如此!”
长阳脸色一瞬间苍白了。
“想要黑甲军?你回去告诉贵妃,这世上,若有人敢碰商家小公子一根头发就试、试。”林静深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如同深渊传来的蚀骨森寒,嗜血杀意。
长阳不由倒退一步,背脊发寒。
林静深淡漠无波的眼神瞥了长阳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长阳想上前,想追上去,她想告诉林静深,她要黑甲军,她只是想交换罢了,她没有,没有别的意思,她不甘心,不甘心啊。但是,她的脚却动不了,林静深那最后的语句,最后的那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眼神,让她惶惶然,让她心头满是惧意和寒意。
林静深走进阁楼,转身对福大低声吩咐道,“现在起,盯住贵妃和诚王,长阳今日的变化有些突然,她一定是还有其他事,紫韵没有查出来。传令中宫的影卫,查长阳和王家的关系,和贵妃的关系。”
福大恭敬应下,随即就快步走出。
林静深看着书案上的起居录,脸色缓了缓,眉眼也柔和下来,他一直如珠似宝珍惜爱护的人,如今也被迫走到了人前,而这些,虽然在他的计划之中,可是,长阳最后的威胁还是让他动了怒!
“福三!”林静深冷声唤道。
福三从角落走出,恭敬跪下,“主子!已经查明,中宫后日千秋宴上,裕亲王府会和长坤宫皇后私下见面!副帝已经见到那三苗族的女子,已经确认对其十分感兴趣!”
“后日千秋宴上,让贵妃知道,皇后和裕亲王的私下会面。安排一下,让三苗族的那个女人去见皇帝。”林静深冷声吩咐着。
福三恭敬应下。
“传信给福二,不必急着回来,南州那边的所有来自上京的钉子,一一挖出来,南州与上京的所有线,都必须掌控在我们的手里。”林静深说着,顿了顿,“告知越家的,是时候翻一翻他们越家的案子了,千秋宴后,随他们翻。”
——既然他们想找事,那就找些事给他们做!
******
黄昏时分的客栈里,商静鱼看着条陈,一边啃着果子,翻着翻着,商静鱼睁大眼睛,哇哦了一声,一旁寿二端着刚煮好的茶走了过来,见自家主子眼睛放光的盯着条陈,心头知道,主子这是看到什么有趣的条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