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家门,岑峥年便站起来说:“我去端饭。”
初夏走到岑淮安面前去接他手中的水桶:“今天钓了多少鱼?”
岑淮安打开水桶给初夏看:“有十来条,只有一条大些。”
初夏探着头往水桶里看,那些鱼挤在水桶里,被自行车晃了一路,感觉都是晕头转向的模样,精神不太好。
“没关系。”初夏看着那些鱼,语气欢喜地说:“正好用来炸鱼干吃,到时候我再买一些,多炸些你带去学校。”
“嗯。”岑淮安想着小鱼干的美味,眼里露出来开心。
中午岑淮安吃得挺多的,可骑车一路也饿了,今天初夏炖了萝卜排骨,他一个人就吃了两碗。
吃完之后,岑淮安进厨房和岑峥年一起刷碗:“爸。”
岑峥年低头看他,声音温和问:“怎么了?”
“今天我救了两个人。”
岑淮安不敢和初夏说这件事,他怕她担心。他知道,这事瞒不过家里,章麓一定会和她爸妈说,因此他决定先告诉岑峥年。
岑峥年听完之后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眼角露出笑意说:“你这是让我帮你和你妈妈说呢。”
岑淮安真诚地看向他,点了下头:“嗯。”
“行。”岑峥年没有犹豫地说:“我是你爸爸,我先替你踩一遍雷。”
岑淮安眼里露出些小愧疚,悄悄看一眼岑峥年说:“爸爸,如果妈妈太生气,你可以叫我。”
“你妈妈不会生气。”岑峥年笃定说,他了解初夏的性子:“她只会夸你,然后在心里担忧。”
岑淮安又犹豫不想和初夏说。
岑峥年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用毛巾擦了擦手,拍了拍岑淮安的头说:“不要想太多,难道你想让你妈妈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岑淮安立马摇头。
初夏听完之后确实没有生气,甚至很为岑淮安自豪。但同样的,她也的确会担心。
“峥年。”初夏看向岑峥年说:“以前小时候的安安,他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安安懂事、有责任心、还会帮助别人,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岑峥年伸手,轻轻将初夏搂进怀里:“我知道,你把他教得很好。”
“可是有时候我又在担心,是不是把他教得太好了,他帮人的时候会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全?”
岑峥年轻抚着初夏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语气温和地说:“你要相信安安,他不是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孩子,他也不会做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事。”
初夏“嗯”一声。
不过身为父母,不管孩子再会照顾自己,也依旧不会完全放心的,就如初夏和岑峥年。
*
国庆节结束,岑淮安带着他和妈妈一起炸的小鱼干来了学校。
刚进班级门,曹高聪立马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喊:“岑淮安!作业!快快快!你的假期作业让我参考参考。”
岑淮安走到自己座位上,往外掏着书和卷子,把作业和卷子给他。
曹高聪高兴地不行,打开数学第一张卷子,愣在了原地。
“淮安,这就是你做的卷子?”
岑淮安点头:“有些题太简单,不值得做。”
曹高聪不信邪地往后翻,每张卷岑淮安都是只做了附加题,其他的题要么没做,要么就写了一个答案。
岑淮安敢这样做是因为他都会,曹高聪可不敢这样做,他会被班主任劈了的。
曹高聪只能默默把岑淮安的试卷还给他,赶紧去借其他人的试卷借鉴。
章麓也没有把所有的作业写完,但她剩得不多,都是一些抄写的作业,做不完也没事,她低着头奋笔疾书,其他的作业都被同学们给借走了。
整个班级,除了少数几个完成了作业,比如岑淮安这种,悠哉地看着课外书,大部分人都埋头苦抄,恨不得变成一条有八只手的章鱼。
班主任江老师进班,对于班里的开学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月考考不好他总有收拾这些学生的机会。
“岑淮安、章麓、唐颂……”
江老师叫了几个同学出来,都是数学竞赛班的成员。
“今年的京城市高中生数学竞赛快要开始了,你们都填一下这个报名表。”
章麓拿着报名表,不解地看向江老师:“老师,你不是说不赞成我们高一高二参加这些竞赛吗?”
江老师点头:“是啊,我是不赞成。这次参加我只是让你们去试试水,不用全部精力都放在上面。”
也就是说,他们过去竞赛里打个酱油,感受一下竞赛的氛围就回来了。
至于能不能得奖,江老师并不在意,四中重点的数学竞赛生都在高三。
岑淮安低头写表,去年他没有参加竞赛,今年他围棋定完段了,高二的学习还没有开始忙起来,正合适参加竞赛,正好把多余的时间利用起来。
江老师让章麓她们先回去,他把岑淮安留下来,给他倒了杯水,像朋友聊天一样让他坐下来。
“你围棋还学着吗?”
江老师去年问过岑淮安关于围棋和数学的取舍。
之后岑淮安没再因为围棋比赛请过假,江老师就没再因为这事找他谈过话。
岑淮安点头:“学着呢。”
“那你是准备走职业围棋的路?”
江老师问完又皱了皱眉:“如果你要是走职业围棋的路,现在应该在围棋国家队了,而不是在四中。”
“嗯。”岑淮安肯定江老师的猜测:“学围棋只是我的一个兴趣。”
江老师听他这么说,立马来了精神:“那正好,你来学数学吧,跟我学习这一年,有没有感受到数学的魅力?”
接着江老师用梦幻又有些狂热的表情,说了许多学数学的好处,他是真的很爱数学了。
岑淮安摇头:“我还没有确定,现在我对数学的兴趣是很大的。”
江老师这就已经很满意了,没有几个孩子能在高中生就定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现在喜欢就行。市数学竞赛你好好准备,说不定还能帮学校多拿个奖回来呢。”
岑淮安“嗯”了一声,和江老师告辞。
岑淮安一回班级,章麓就拿着一张假期的奥数卷子问岑淮安:“安安,这道题怎么做?我问了好几个人都不会。”
章麓问的都是刚刚被江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奥赛班成员,他们这道题同样没有解出来。
章麓一问,那些竖起耳朵听的同学走了过来。
岑淮安低头看一眼题,拿过来演草纸,一边演算着,一边给章麓讲解。
写出来答案后,岑淮安停笔看向章麓:“这是用高中数学知识的最优解,还有一个比较复杂的解法,会比现在的容易理解些。”
章麓摆手:“不用讲了,这个我已经听懂了。”
倒是有其他同学没听懂,请岑淮安讲一下那个容易理解的接法。
岑淮安没有拒绝,翻了一页演草纸,继续给其他同学讲。
*
西北部队。
蒋胜男带着岑父的警卫员收拾小楼里的东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家里的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哪一样都不舍得扔。
岑父和她一起收拾,看她连床都想搬回京城,拉住了她的胳膊:“断舍离,断舍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了京城什么没有,这些东西便宜卖给家属院的人吧。”
蒋胜男非常不舍:“这张床是我当年专门找人用好木头打的,睡了这么年了,我不舍得就这样卖了。还有峥年和峥时屋里的东西,都是以前的回忆啊!”
岑父也不舍得,但西北距离京城那么远,东西不可能都带回去的,托运也没法托运床。
“我找运输队,让人帮咱们运输。”
岑父:“那运输的钱比新买的还要贵。”
“我乐意。”蒋胜男说什么都不愿意卖掉那些东西,岑父阻止不了她,由得蒋胜男去找人了。
蒋胜男最后找的是部队运输货物的火车,正好回程有空出来的车厢,她又愿意花钱,小楼里的东西能带走的她全让人帮忙运走了。
两人只带着一个小行李箱去坐飞机。
他们年纪大了,因为以前工作的原因,两人身上都有留下的病根。
坐火车时间太长,虽说岑父两人坐火车会有人照顾,不过两人更想要快点到京城。
而且岑峥年和初夏也觉得他们坐飞机回来比较好。
初夏本来想着和岑峥年一起准备到西北去接两人,只是蒋胜男和岑父给他们打电话说回来时是晚上,第二天他们就要来京城了,初夏和岑峥年根本没办法再过去接了。
初夏和岑峥年非常不放心:“妈,你们来京城应该提前和我们说的。”
提前说了,她和岑峥年可以做更充分的准备,给蒋胜男和岑父安排好回京的一切。
蒋胜男爽朗地笑了一声说:“接什么?我和你爸自己还能回不到京城啊?况且我们也不是一个人回来,有部队安排的照顾的人。”
他们属于军中高级干部退休,岑父和蒋胜男都有不少功劳,两人回京城,部队里不会什么安排都没有。
到了京城他们也有部队安排的住的地方。
初夏和岑峥年这才勉强放下来心,问清楚她们坐的哪一趟飞机,准备明天提前去机场接他们。
翌日,岑峥年和单位请了假。初夏把今天的班调给了冯小圆,等冯小圆有班那天,她帮她去上。
两人到机场时,岑父和蒋胜男还没有下飞机,初夏和岑峥年在大厅等着。
初夏看着出口,忽然开口:“爸和妈回来住东城区那个四合院吧,平时也都是空着,爸妈不住那房子也没人住。”
初夏和岑峥年他们工作都在研究院这边,肯定要住在研究院家属院,不管是东城区还是西单的四合院,都没办法住。
岑峥年点头:“好。”他也在想父母回来了住哪里。
原本东城区的四合院是父母的,现在给了初夏,岑峥年就没想着和初夏说那个房子,只是想着能不能在东城区距离蒋外公近的地方再找处房子。
他没想到初夏先提出来了那个房子,岑峥年握着她的手,心里升起感激:“初夏,谢谢你。”
初夏踮脚看着出口的方向,不在意意地说:“谢什么?那本来就是爸妈的房子,让他们住多正常。”
她低头又看看手表,飞机落地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出口没见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