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枝笑,“那你妹妹一定很多吧?”
“是有不少。”陈靳大方承认,“不过,”
他看着严青枝,“姐姐却没有一个。”
小男生有点撩,严青枝装糊涂,“那要怪你爹妈没有给你生一个了。”
陈靳笑一下,没有说话。
严青枝到家了,“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了。”
她要走,陈靳叫住她,“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片,然后就站在那里期待地看着她。
小孩子的眼神明显是要她当场就打开,然后最好是再夸夸她。
严青枝不忍辜负小同志的好心,打开一看,竟然是她的一副铅笔小像。
画上的自己穿着工作装,站在试验台前,正在一丝不苟地做着试验。
陈靳画得很细致,就连她今天在耳朵边戴的一枚珍珠发卡都画了出来。
画的下面还有一行字:祝青枝姐姐生日快乐,永远年轻漂亮。
这个小孩有点执着,坚持叫她姐姐。
“小朋友画的很不错。”严青枝很喜欢,“谢谢你了。”
陈靳是从小被夸大的孩子,一向脸皮厚,这一次却被夸到脸红。
他轻轻一笑,看着她说:“您上去吧。我看着您上了楼再走。”
于是,这天晚上,严青枝回到房间以后就立刻又走到了窗户边。
初春的夜晚,路边昏黄的灯光里,站在楼下的陈靳一抬头就看见了严青枝。
他冲她挥了挥手,再把手往裤袋里一塞,吹着口哨离开了。
严青枝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觉着这个春夜有点美好,男孩也有点意思。
第二天上班,那些学生早早地就到了。
实验室的卫生已经做过,窗明几净。
桌面上那只空了很久的花瓶里注满了水,插上了一束快要发芽的嫩柳枝。
纯白色的实验室被那一束嫩绿色的柳枝映衬得富有生机。
严青枝很是喜欢。
她温柔地问:“这是谁弄的啊?”
“陈靳!”
学生们争着回答,“是陈靳跑到锅炉房旁边那棵柳树上折的。”
“哦……”严青枝沉吟着,坐下来开始工作。
陈靳倒垃圾回来,看见严青枝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看资料。
大男生的心事藏不住,他放下簸箕就立刻跑过来,指着那束柳枝问她,“怎么样师傅,好看吗?”
“弄得不错,”严青枝点点头,“以后不要再弄了。”
看着男生眼中的光彩一黯,她又有些不忍,拿铅笔敲着桌角,笑着说:“如果摔断了腿,师傅还得给你买牛奶。”
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过。
学生们的实习活动就要结束了。
这天中午,严青枝答应跟学生们一起在食堂吃饭,然后拍照合影。
学生们先去食堂了,她为了一组着急的数据要晚到一会儿。
她正忙着,工厂办公室的张成刚就来了。
这段时间,张成刚正在追求她。
虽然已经被拒绝过几次,张成刚却一直都不肯放弃。
这一次,他捧着一大束鲜花过来实验室找严青枝。
严青枝忙于工作,连头都没抬,直接拒绝。
张成刚叹口气,把花瓶里养着的那束柳条拿出来丢进垃圾桶,就把他带来的鲜花插了进去。
然后,他问严青枝,“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严青枝看着被丢掉的那束柳枝,说:“我说过的,我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也不想耽误别人,你还是去找一个愿意跟你结婚的姑娘吧。”
说着,她把花束拿出来丢给张成刚,又把那束柳枝从垃圾箱里捡回来,重新插了回去。
屡次被拒,张成刚终于恼羞成怒。
他红胀着一张脸,摔门而出。
严青枝则继续忙她的数据。
等严青枝把最后一组数据也弄好,就拿了饭盒去了食堂。
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保卫科的人急匆匆地往里面走。
严青枝进去以后才知道,食堂里面有人打架。
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工厂里面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比较多,经常会因为一两句口角就动手,严青枝习以为常,并没有想去关注。
等她走到餐口打了饭一转身,就看见陈靳满脸是血地被保卫科的人押着往外走。
严青枝吓了一跳,刚要拦住那些人问问情况,就看见人高马大的张成刚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有一个女学生哭着跑过来找她,“小严师傅,您帮帮陈靳,他是因为您才跟人打架的。”
原来,刚才张成刚在食堂里说严青枝的坏话。
那些话很难听,还涉及到老板肖正宇。
有人觉着不妥,劝他不要再说了,他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更加大起来。
本来离张成刚他们那桌很远的陈靳他们就都听见了。
然后,陈靳就站了起来。
陈靳这人外表看着和气,一旦被惹急了,出手向来没有轻重。
他打了一碗滚烫的紫菜鸡蛋汤走到张成刚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冲着张成刚的头就浇了下去。
张成刚被烫得跳起来,还没看清浇他的人是谁,就被陈靳一拳撂倒。
张成刚长得人高马大,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个人打在一起,陈靳也吃了一点亏,鼻子破了。
严青枝做为陈靳的师傅,事情又是因她而起,她不能不管。
她饭都顾不上吃,就叫上同一实验室的一位同事去保卫科捞人。
张成刚已经被送去了医院,陈靳没有大事,被关在保卫科等着学校来领人。
严青枝进去的时候,陈靳的鼻子里塞着一团纸,为了显示自己也伤得很严重,脸上的血也不擦,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保卫科的椅子上跟人贫嘴。
一看见严青枝进来,他连忙就站了起来,也不敢看她,就着急拿东西擦脸上的血。
严青枝把自己的手帕丢给他,就把保卫科的科长老刘拉出去说话。
严青枝说陈靳是她的徒弟,她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求老刘不要告诉陈靳的学校。
老刘给了严青枝面子,说只要张成刚不报警,他们就不会再多管。
就这样,严青枝把陈靳领了出来。
看见他那一身的血,她又找了一件工装给他穿。
然后就和同事商量着去医院安抚一下张成刚,希望他息事宁人,只当工友之间的矛盾,不要报警。
他们商量好要出发,陈靳却拉住了她的自行车。
陈靳说,事情是他自己惹的,不准严青枝去求张成刚。
严青枝不听他的,推起车子就要走。
然后,她的自行车就被陈靳给扛走了。
严青枝,“……”
同事看着陈靳的背影,说:“我怎么感觉这小孩对你……”
同事看了看严青枝的脸色,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严青枝最终还是跟同事去求了张成刚。
张成刚不听劝,报了警,惊动了陈靳的父母。
可是,当陈靳的父母一出面,张成刚立马就怂了。
严青枝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陈靳的父母身居高位,是她平时只能在电视和报纸上才能看到的人。
陈靳那样的性格脾气,却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
打架的事情解决了,学生们的实习活动也结束了。
大家拍合影那天,陈靳还被父母关在家里,没能参加。
没有了那些成天围在身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学生,没有了陈靳混不正经的插科打诨,严青枝的实验室里安静了很多。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些空,总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
这天下班,严青枝破天荒没有加班。
她在工厂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家以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她靠在窗边,望着那晚陈靳站在那里冲她吹口哨的那个位置,慢慢地喝完一杯酒,就早早地睡下了。
严青枝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敲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