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温明曦脑筋转了又转,觉得跟这种人,不能走寻常路,不然也不会接连被她拒绝两次,他还能自以为原主喜欢她,再一副“我是男人我可以包容你”的模样腆着脸来找她。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温明曦又抬手制止了宋溪的输出,自己也不想跟他废话,“宋溪同志,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今天我就搁这把话说清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请你自重!也别再来找我了。”
    窗户里的韩羡骁眼眸抬起,就这?这种自作多情的龟孙,就应该一把扫帚扫他个清醒,或者找一群人揍他个满地找牙,压根甭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
    不过视线打量了不远处的温明曦,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那穿了棉大袄也一点不壮实的身材。
    说不得这路子,这姑娘行不通……
    这当然不是温明曦的全部措辞,她只是先抑后扬,果然见宋溪眼中仍有那股让人厌恶的一切在我掌控中的得意神色。
    又吸了口气,这次语调稍抬,嗓门比刚才大了不少,“我话都说完了,看在你是知青,来北大荒下乡也不容易的份上,言尽于此!你要是再来纠缠我,小心我把事情捅出去!再告你个流氓罪!”
    这年头,流氓罪可是“杀头”的大罪,宋溪一听,眸底果然汹涌起来,眯起眼睛,但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而两人身后的农场家属院,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羡骁,你爸待会要来,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当妈求……”
    “妈!”正看到高潮处的韩羡骁,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把报纸压在窗户上。
    从窗边弹开,低声喊了许爱卿一声。
    快步走到门边,一脸的好商好量,“妈!你怎么跟无脚鬼一样,差点被你吓没了魂儿。”
    “你小子干嘛呢,大白天的,就能把你吓死?”许爱卿说着往里探了探脑袋。
    韩羡骁笑眯眯的,拉开门大大方方仍由她看,不过声音还是压低了几分,“我正研读中央报纸和文件呢,你这一吓,直接把我的思路吓没了,回头还怎么写报告?”一点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这还怨她了?许爱卿带着三分祈求问,“你今晚就留在妈这吃饭吧,你爸他……”
    韩羡骁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好说好说,我留,我留下来吃饭行了吧。现在您可以回去了,我好再回去琢磨琢磨,这正上头呢,回头还得写报告。”
    一听他愿意留下来吃晚饭,许爱卿笑得合不拢嘴,当然什么都好,也没注意到儿子的异常举动。
    但直到门关上,门后传来“咔嚓”一声的关门声,才不由纳闷,她这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快?
    软磨硬泡了半天,都没点头答应留下来吃晚饭,怎么一钻书房就想通了?
    许爱卿笑着摇摇头,搓着手往厨房走,看来多读点报纸文件是有用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可爱的许妈妈。
    第十五章
    韩羡骁锁上门回到窗边,却只看见温明曦的尾巴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留下宋溪一个人站在原地,攥紧拳头,也朝着那边看去。
    宋溪收回盯着温明曦背影的视线,那眼神仿佛要把那个背影看出洞来。
    流氓罪?
    宋溪眼中有些阴执鸷,浑身散发着寒气,心中却有烈火在滚动。
    视线从阴凉转为凶狠,等结了婚,再让她知道什么叫流氓!
    这条路虽然是小道,但也有人走过。
    拐角处有人影走过来,宋溪立刻卸下脸上的阴鸷和狠毒,视线在墙上转了一圈,这才笑着往外走去……
    他侧着身,半背着家属院后墙,脸上的变化韩羡骁自然是看不到的。
    韩羡骁慢悠悠将报纸叠起来,大马金刀重新坐回椅子上。
    摇头,不配,真不配。
    这男的不是好东西。
    那水灵灵的姑娘,那么娇气,动不动脸就像仓鼠一样鼓起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像蓄着两滩水。
    那种糙老爷哪受得了。
    再说刚刚那位男同志,一看就不是能忍得下这种脾气的,到时候结亲结成仇,啧啧。
    不是还说这姑娘名声一般吗,看来是远远看的多,敢把她娶回家的少,这谁消受得起啊,娶回家就跟个祖宗似的。
    韩羡骁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这哪里轮得到他管?
    报纸不知不觉在他手上成了纸飞机,韩羡骁手一抬,往前一送,纸飞机就飞到屋顶,又垂直降落……
    他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了?
    简直跟村里专给人牵线的红娘一样,韩羡骁长臂一捞,端起书桌上的茶缸,一口闷。
    茶水已经凉得七七八八,但凉茶败火,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一缸子水,竟没有半点洒出来。
    而后,韩羡骁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正了正衣服,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
    许爱卿虽然结了婚,住的宿舍是家属院,但韩望江不在农场,韩羡骁回来农场,也不在这边住,平时就相当独居。
    农场给她分的家属房有两间房,许爱卿便将其中一间改成书房,放着她从北京带来的各种医学书籍。
    韩羡骁偶有来家属院看她,多半是待在这间书房里。
    屋外许爱卿喊开饭,韩羡骁这才走出去。
    韩望江这时也进了门,脱去身上的大棉袄,掸走寒气,回头看到韩羡骁还在,眼里流露出些许惊讶。
    这小子就不待见他,刚刚他去探望老战友方场长,他这儿子就不知何时溜到了这边。
    原以为他回来,他又该溜走的,没想到居然还在。
    他们父子俩,一家三口,也多久没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因着这点,吃晚饭时,韩望江和许爱卿明显兴致都有些高。
    韩羡骁倒是没什么异常,该吃饭吃饭,该夹菜夹菜,也没有因着父子心中的疙瘩就不搭理韩望江。
    而是有话说话,但到底还是有些微妙的距离感,不过一顿饭下来,许爱卿的嘴角就没下来过,这父子的关系,就是她心中最大的牵挂。
    韩望江戎马半生,心中除了家,当然更多的是国,此行来农场,除了探望爱妻,和家人相聚,也不是只来看看的。
    他喝了口小酒,淡淡开口,“爱卿,你来农场也快十年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他此行,是想把许爱卿一并领回去。
    第十六章
    16 七零之娇娇嫁纨绔/花蒙蒙
    韩羡骁点头,他同意,要他说,早该回去了,继续夹了块肉片,低头吃饭。
    许爱卿横了韩望江一眼,又瞪向儿子,戳戳碗里的饭:“你们父子什么时候开始穿一条裤子了?我这不是,这不是放心不下羡骁吗?我走得了吗我?”
    刚把肉片送到嘴里的韩羡骁听了这话,眼皮突突一跳。
    “妈,您儿子能跑能跳,四肢健全,还是个在业军人,怎么说手下也管着几号人,虽然不多,但也说明我不拖后腿能管人。您尽管放心,该干嘛干嘛,想去哪儿去哪儿。这话说得以为我这年纪还要您把尿呢。”
    许爱卿扯扯嘴角,又压下去,冷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到韩羡骁心里去了,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听许爱卿说:“你也知道你年纪不小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操的什么心吗?”
    韩羡骁曲起食指,刮刮眉毛,轻声道:“当然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诶,你这个兔崽子!”许爱卿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是早点娶个媳妇儿给妈看,我还用得着操心吗?你看看雷子,跟你一样大,娃都会喊奶奶了,会走会蹦,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啊,我一看就想捏一捏……”
    韩羡骁埋头大口地扒着饭,一边听许爱卿絮絮叨叨,“你这品相,要是也给我生个孙子孙女,那也一定是年画娃娃一样惹人爱……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我每次抱你去卫生站打针,人家那些小护士啊,就爱抢着抱你玩……你小时候多可爱,见人就笑,人见人爱,大家都爱给你塞糖果,哪像现在,人嫌狗厌的……”
    韩羡骁一点也不想听自己小时候是如何被人调戏的事情,轻咳一声,“我早跟您说了,不到三十我不结婚,这还有五年呢,我看您有得等,别回头等得头发都白了,爸会心疼的。要想抱孙子,回去抱去,我又不是韩家独苗。”
    韩羡骁吃饭很快,几根菜几块肉,三两下就扒拉完了。
    放下筷子,往后一靠,看向韩望江,又看向旁边的许爱卿,一脸无能为力,“您到863农场驻守也有四五年了,难道还要爸再独守空房五年,再好的革命感情也经不住这么磨,夫妻分离这么久,我真怕将来您的孙子找爷爷奶奶,都得奔不同地儿,别最后有两个爷爷两个奶奶……我怕我儿认不清啊。”
    “就不能盼点好的!”许爱卿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作势要去打他。
    韩羡骁拉开凳子,很欠扁地从她手下逃出,眼疾手快,还捎带上旁边放着的毛帽。
    扣回脑袋上,站直身,扶正帽子,手插回兜里,弯起嘴角对许爱卿使了个眼色,“妈,我已经有两个爸了,可不想再多个妈。”
    许爱卿“啧”了一声,韩望江吃饭也快,闻言放下筷子,轻喝一声,“解决个人问题是组织上始终关照的大事,瞧瞧你这德行,谁敢嫁给你。”
    一个被窝盖不出两种人,韩羡骁知道这俩人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把凳子推回去,闲散地答道:“我看真不少,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虽然多数人不知道他的生父母是谁,但有方银河这个爹,加上韩羡骁生得也堂堂正正一表人才,又是个军人,不论在农场大院,还是部队,想给他牵红线的确实不少。
    可这又如何,想起每回韩羡骁那张冷脸,对人家姑娘爱答不理的,许爱卿就来气。
    见他把棉大袄穿上,许爱卿喊住他,“你去哪儿?”
    “找我爹去。”
    头也没回地走了。
    打开门,寒风嗖嗖地拍在脸上,韩羡骁紧了紧棉袄。
    没有直接回去,走到墙边角落,摸出兜里的烟盒,取了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火柴盒,擦燃,左手虚笼着烟,点燃,深吸一口,把火柴棍一丢,踩在雪里。
    从不远处望去,即使是缩在角落,这人的后背也很笔直,挺拔高大,似乎多猛的风也吹不倒。
    一根烟燃尽,按灭在墙上,这才抬步走回家。
    *
    夜里拾掇完,许爱卿关了门上炕时,韩望江正坐在床上看报纸。
    见妻子回来,韩望江把报纸叠好,放回一边,对着整理被褥的爱妻说:“许爱卿同志,你难道真不打算跟我回去?”
    许爱卿拍被子的手一顿,在韩望江面前,饶是平日里在卫生所独当一面的所长,脸上也升出几丝自然而然的柔情。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回得去吗,农场条件不好,需要懂科学的人才。”
    韩望江轻笑一声,“许同志,你这么说可就难为你自己了,你来这么多年,没教出几个人才来?海军医院的调令下来多少回了,不回回都被你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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