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北眉眼一低,仍旧难掩其中的落寞,他苦笑两声,转移了话题说:“明浠受伤的事,抱歉啊温老师,我那天确实是过分了。”
除了道歉,具体的原因他不能说,贺明浠肯定也不会想让温礼知道。
“没事……”温礼淡淡说,“当时我确实是很生气,但现在既然明浠还是活蹦乱跳的,就算了,你不用自责。”
陈向北有些惊讶地看向温礼。
温礼冲他挑了挑眉。
想到前几天贺明浠给自己打电话,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说头痛死了,下不了床,阿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问他能不能过来看看她。
正好最近放寒假,他也少了不少事,就来了。
明浠套路多,他也乐得上套,跟她属于愿打愿挨,也就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陈向北笑着说:“她是从小鬼把戏就多。”
闻言,温礼掸了掸烟灰,问:“你跟明浠认识了很多年是吗。”
“对。”
“你对她什么感觉?”
“还能什么感觉,就朋友,妹妹。”陈向北说。
温礼看着他,又问:“那她对你呢?”
陈向北一愣,说:“也一样啊。”
温礼眸光安静,没再继续问了。
而陈向北却神色一紧,试探地问道:“温老师,那天在更衣室里……”
“我在,也听见了。”温礼直接承认。
没料到他会这么大方的承认,陈向北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试图解释:“那都是玩笑话,其实明浠对我——”
“是不是玩笑话我自己会判断……”温礼淡淡打断了他,“你不用刻意替明浠掩饰什么,毕竟她对你的情意,我跟她结婚那天她就已经告诉我了。”
陈向北面色震惊。
贺明浠这丫头这么勇的吗?!
温礼继续说:“我还知道她那天喝了那么多酒,也是因为你。”
甚至还想着让陈向北带她逃婚。
陈向北无话可说,如果说在之前对明浠的这份情意,他是感到无奈的。
但如今听温礼提起,他心情复杂,除了心疼,也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甚至还有一些和温礼同作为男人的、在他面前的一丝阴暗的得意。
在陈向北心里,温礼除了是对他有教导之恩的老师,也是值得学习和尊敬的同性。
这样一个稳重而又成熟的男人,他的老婆居然曾喜欢过自己。
人性就是如此复杂且阴暗,这样的优越感陈向北当然不能说出来,可也无法否认。
陈向北沉默着,同作为男人,他很明白所谓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换做是他。
如果现在是前女友的现男友在安慰或者开解他,他非但不会好受,而且只会更生气。
即使温老师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也不能保证他会有多生气。
温礼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仰了仰头,说:“以前我不介意,是因为我那时候并没有把明浠真的当成我的太太来看。”
“比起温太太,她在我眼里更像一个还需要引导和教育的孩子……”温礼笑了声,“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有多过分,我处处包容她,她却总想着招惹我。”
“向北,你也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不想把你当情敌看。”
陈向北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属实也没想过要跟温老师当情敌。
但他还是很坦然地说:“明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温老师你介意我,我也不可能跟她绝交。”
温礼扬了扬眉。
“我知道,就算我逼你们绝交,明浠也不会愿意的……”温礼掐灭了烟,垂着睫轻声说,“我就是不知道明浠现在对你的感觉还剩多少。但凡她心里还有一点点你,我想我都没办法接受。”
他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陈向北还是听出了这平静下的烦躁和无奈。
跟曾经的学生计较这些,很失身份。
但他又不能否认自己真的很介意。
介意这两个小孩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
陈向北很想向温老师解释,其实明浠真的已经对他释怀了。
但他知道他说这个是没有说服力的,这事还得明浠自己解释。
-
几个朋友都在贺明浠的卧室里陪她说话。
唯独陈向北没进来,在外头不知道和温礼说些什么悄悄话,等阿姨说可以吃饭了,贺明浠便在饭桌上疯狂盯着陈向北看。
陈向北莫名其妙,一顿饭吃了多久,他就被瞪了多久。
吃完饭,贺明浠一直想找陈向北单独说话,又实在找不着机会,上回在滑雪场的她和陈向北发生的那些事,当时她还搞不清楚为什么陈向北突然就发疯了。
但这么些天在家里待着没事做,她终于慢慢想到了原因,当然这原因她不可能跟胡珠他们说,更不可能跟温礼说。
毕竟她和陈向北的事是瞒着温礼的,贺明浠也不打算告诉他。
要是告诉他了,反倒给自己找麻烦。
贺明浠是个急性子,趁着吃完饭,几个人在客厅里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她给陈向北偷偷发消息,让他悄悄到卧室来。
“干什么?”
一进房间,陈向北刚问出这句话,就被贺明浠一把拉了过来,然后她锁上了房门。
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动作,陈向北好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贺明浠翻白眼说:“谁要跟你偷情。”
“不偷情你锁什么门。”
“你管我为什么锁门……”贺明浠问,“上次咱俩在滑雪场发生的事,你没跟其他人说吧?尤其是温礼。”
“我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见陈向北神色如常,贺明浠突然坏坏地挑了下眉:“哎,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向北皱眉:“我吃什么醋。”
“我想明白了,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发疯……”贺明浠指着他说,“你看我对温礼那么好,不爽了是不是?”
“……”几秒的沉默给了贺明浠答案,她瞬间乐了,叉腰,仰头大笑。
“我单恋你那么多年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陈向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爽!”
陈向北咬牙:“你好像很得意。”
“对啊,我就是很得意,怎么了?”贺明浠欠揍地在陈向北面前晃着身体,还拍拍他的肩说,“让你当初不珍惜我的,现在前女友不理你了,我也不喜欢你咯。”
一语中的,这丫头虽然学习不灵,但脑子确实转得快,陈向北那点男人的犯贱小心思就这么被她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贺明浠,你笑够了没有?”
之前单恋他的心酸终于在此刻大仇得报,哪是那么容易笑够的,再加上两人关系好,那就更没顾及了,贺明浠摇头晃脑,陈向北越是生气难堪,她越是高兴。
陈向北气得直点头,冷冷笑了两声:“行,这么玩是吧,本来我还想说今天上午我跟温老师聊了你的事,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跟个傻子似的搞不清楚人家心里到底怎么想你的,你现在休想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牵扯上温礼,贺明浠态度立马大不一样,连忙上前拉住了陈向北。
“哎别别别,你别走,他怎么想我的啊,你快告诉我,陈向北,向北哥,北哥北哥……”
“别拉着我,滚开。”
陈向北冷着脸,眼见贺明浠都快把他的衣服拽变形了,他干脆直接一甩,结果力气没控制好,直接将贺明浠甩退了几步,后背撞上墙。
贺明浠后脑勺那块儿的肿还没消,这样一撞,她立马疼得蹲下了身。
陈向北懊恼地啧了声,忙低下头去查看她的伤势,又伸手给她揉。
“陈向北,我后脑勺跟你有仇是吧!”
陈向北脸色很不好,边帮她揉着边轻嗤道:“还不是你老犯贱。”
贺明浠嘴上不饶人,反击道:“犯贱的到底是谁啊?”
陈向北一时噎住,转移话题道:“药在哪儿?我给你后脑勺再擦点儿。”
“药在外面……”贺明浠说,“你去给我拿来。”
陈向北只好起身,给她去拿药。
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温礼。
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这会儿陈向北是真有了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尤其是被温老师。
他早该想到贺明浠把他偷摸摸叫到卧室去准没什么好事。
陈向北只好说贺明浠刚刚又不小心磕着了,他出来给她拿药。
温礼没问贺明浠怎么又磕着了,拿了药直接进卧室,顺道把门带上了。
温礼进去了,胡珠这才一言难尽地对陈向北说:“我说你,温老师还在这儿呢,你跟明浠也避点嫌啊,还关上门说悄悄话。”
陈向北脸色一哂,澄清道:“是贺明浠给我发消息说有话跟我说,让我去她卧室的好吗?”
“那你俩说了什么啊,我们隔着门都能听见明浠在笑。”
陈向北脸色极差:“我不想说。”
让贺明浠嘲笑就已经够丢面子了,他可不想还被这几个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