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浠没话说了。
别说拜年了,她亲爹那一家,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上回温礼不在,她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给她亲爹下了面子。
虽然她亲爹确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长辈。
但在其他长辈们的传统观念里,贺琛怎么说都是她贺明浠的亲爹,没有养恩也有生恩。
更何况贺明浠虽然不受亲爹待见,但在物质条件方面,贺家从来没亏待过她,吃的穿的全是最好的。
她给亲爹下面子,把亲爹气得不轻。虽然是事出有因,长辈们都没说她什么,但心里还是对她有些不满的。
贺明浠也不是全然不识时务,更何况她现在还指着贺家养。所以即使她再讨厌亲爹一家,这会儿也不得不和他们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那你还是陪着我吧……”贺明浠拉着他的衣袖说,“要是你不在,我怕我又跟他吵起来。”
温礼拍拍她的手:“好。”
贺明浠的担忧没错,贺琛因为还记恨着前些日子贺明浠当着所有家人的面说他草包的事,一坐上饭桌就开始向贺明浠发难,阴阳怪气了几句。
碍于家人都在,还有温礼也在,贺明浠忍了,默默吃着饭,没说话。
还是贺明浠大伯出声斥责了弟弟。
“你们父女俩就不能好好地吃顿饭吗?”
贺琛说:“不是我不想好好吃顿饭,你看她想让我好好吃顿饭吗?”
“我是她爸爸,她从回来以后跟我打过一声招呼吗?跟她妈跟她弟弟说过一句新年快乐吗?”
说到这儿,贺琛又斥了句:“也不知道这没教养的样子是从哪儿学来的。”
贺明浠深吸一口气。
我忍。
她不说话,谁知贺琛反倒得寸进尺:“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能吵的吗,怎么,你也知道我说你说得对?”
贺明浠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捏紧,温礼语气平静地开口:“明浠是赶了今天一大早的飞机,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帮腔的意思实在太明显,贺琛虽然不喜欢贺明浠,但碍于女婿的面子,再加上温礼又是温家的人,于是没再说话。
贺明浠以前也忍过,但没用,她亲爹从年轻时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纨绔,对其他人是,对自己的女儿更是,贺明浠是他女儿。因而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说她,她都该受着。
今天还是第一回看到贺琛这么快就主动闭嘴。
贺明浠松了口气,面前的碗突然被夹进了一片肉。
她怔怔地看着温礼,温礼轻声说:“吃吧,吃完了就回房休息。”
贺明浠很清楚,比起她来说,其实没休息好的是他才对。
从到家以后,就一直忙着替她跟亲戚们打交道。
贺明浠又看了眼饭桌上的其他人。
还是这张饭桌,还是这些人,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形影单只了,有温礼陪着她。
她跟温礼是夫妻,从此以后逢年过节。不论是去他家那边还是回她家这边,他都会陪着他。
或许这就是伴侣的意义吧。
吃过饭,贺明浠拉着温礼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以后,刚关上门,她直接把温礼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抱住他,往他胸膛里一埋。
温礼摸摸她的头,低头问:“怎么了?”
贺明浠摇摇头,但她即使不说话,温礼也明白她大概是为什么。
抱了会儿,贺明浠心情好多了,絮絮叨叨地开始对他说一些事,大都是围绕她亲爹的。
然后她抬起头殷切地看着他:“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想回这里吗?”
她这会儿急需要一个人来肯定和理解她,她不是真的无情,也不是真的不孝,她之所以不愿回这里,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她有些害怕温礼会否定他。
因为他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父亲,然而他出于对亲情的考量,还是愿意无怨无悔地照顾父亲。
但她不同,哪怕贺琛有一天真的得重病,卧床不起了,她估计都不会想去看一眼,更别说照顾他了。
然而温礼点了点头,说:“我能理解。”
贺明浠鼻头一酸。
“我还以为你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说什么,他纵使对你再不好,那也是你爸爸,没他也没有今天的你,你要懂得感恩,懂得忍让,还好你没这么跟我说。”
温礼将她抱在腿上,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耐心地说:“怎么会呢,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哪怕我选择原谅了我爸爸,不代表我就得要求你也原谅你的爸爸。”
她嘴唇一翘,忽然很黏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温礼……”
她这么叫,让他觉得自己名字的发音都甜了起来,温礼很是受用,淡淡勾唇,应道:“嗯,我在,什么事?”
她也不说什么事,就一味地叫他的名字。
“温礼温礼……”
温礼也不问了,索性任她叫。
只要小公主开心就好。
第53章 chapter 53
◎坏小孩儿◎
埋在他的怀里, 贺明浠一遍遍地叫着温礼的名字,没有任何意义,但就是叫着让人安心。
不光是名字,还有温礼这个人。
那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安逸和平静, 感觉身边只要有这个人在, 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她本以为喜欢一个人, 那么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都应该是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
但原来和他在一起时, 也可以是放心和自在的。
叫着叫着,温礼的耳朵没听累, 贺明浠先叫累了。
“我困了……”
男人啼笑皆非,昨晚没休息好的是他, 现在先困了的反倒是她。
“去睡吧。”他说。
贺明浠在他怀里一蹭:“可是我还没有洗漱。”
温礼想说那你就去洗漱, 然而贺明浠却先一步说:“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你帮我吧,好不好?”
也不等他答应, 她直接抱着他的脖子开始耍赖。
温礼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装困的小把戏,笑了笑,没有揭穿, 直接抱着她去了洗手间。
他将她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打算先用面巾纸给她擦脸。
贺明浠说:“洗脸之前要先卸妆的。”
温礼一顿:“你今天有化妆吗?”
他这样一问,贺明浠脸上的笑意顿时放大了好几倍。
“有啊,素颜妆……”她朝他招招手, 示意他凑近点看, “你看, 我画了眼线, 睫毛也稍微刷了一下,但是没贴假睫毛,所以很自然。”
温礼真就仔细看了她一眼,好像眼睛确实化了。
他的目光特别正经,跟搞学术研究似的,贺明浠看着他认真打量的目光,一瞬间心动得要死,把头凑上前猝不及防亲了他一口。
温礼微睁眼,愣了下,然后故作责备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贺明浠得逞地笑了,说:“先用卸妆巾帮我卸个妆呗。”
温礼照她说的做,贺明浠为了让他方便,特意把一张小脸仰的高高的,人坐在洗手台上,两只脚在空气中晃,闭眼享受着他的服务。
温礼给她卸完妆又给她擦脸,甚至连牙膏都帮她挤好了,贺明浠得寸进尺,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刷牙。
沉默须臾,温礼终于说:“你老让我不要把你当小孩儿看,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连刷个牙都要人伺候。”
刷个牙都要耍赖,关键是贺明浠还挺理直气壮,反过来教育起温礼:“这不一样啊,我让你帮我刷不是我因为我是小孩儿不会刷,而是因为我在跟你撒娇啊你懂不懂。”
然而温礼油盐不进,将牙刷递到她手里:“你这不是撒娇,是懒,自己刷。”
贺明浠哦了声,将牙刷送进嘴里,边刷还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温礼挑眉。
“现在刷个牙都想要人伺候,那以后是不是连穿个衣服也要我伺候。”
贺明浠特别理直气壮,甚至还翻了个白眼:“不行吗?”
温礼:“不行。”
“你!”
在贺明浠生气的目光中,他不紧不慢,将漱口杯递给她,看着她满嘴的白沫,两只手撑在她的两边,盯着她一本正经地缓缓道:“我只想帮你脱,不想帮你穿。”
“……”对话突然就不健康了起来,关键是把话题引向不健康的始作俑者偏偏又是一脸的正人君子,让贺明浠差点以为是自己脑子太黄,才把他的话给听错了。
但她很肯定没听错,因为她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促狭的笑意。
这男人怎么调戏人都不提前打声招呼的。
贺明浠龇牙咧嘴,心想一定要给这男人好看。于是故意用含着牙膏沫的嘴去亲他。
温礼神色一惊,迅速往后躲,贺明浠直接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追过来。
在洗手间里拉扯了半天,最后温礼被抵在瓷砖墙上,头仰着,用手抵着贺明浠的脸,以防她真亲上来。
贺明浠使劲踮起脚都没碰到他,还不死心,人都快直接原地蹦起来,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手上全是她喷出来的牙膏沫,温礼实在哭笑不得,只好一边抵抗着一边说:“你先把牙刷干净行么。”
贺明浠又叽里咕噜喊了一句,温礼大概听清楚了,是「你居然敢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