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传闻里极为灵验的姻缘树了。”旁边传来崔钰的声音,他似有几分趣味地看向唐窈两人,“两位要不要试一试?”
余既成对这本不在?意,可?看了眼唐窈,再看向那?挂满祈愿牌的姻缘树,不知怎么地,竟还真有些心动。
“阿姐。”他唤了声,压低嗓音道:“要不……试一试?”
唐窈蓦然回神,勉强笑了下,“你去?就是,我已经求过,再去?月老怕是要厌烦我了。”
她确实求过了,还不止一次。
哪怕过去?七八年,她依旧记得那?块祈愿牌所挂的大概位置,只是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怕是早已经掉落,算不得数了。”余既成直接拉了她手腕,“走,重新求一个!”
唐窈还想推脱,“你去?就行,你年岁也?不小,求一求倒也?正……”
好字未落,她抬眸间,看到那?块熟悉的木牌。
红绳串过祈愿牌,牢牢系在?树干上,牌上是熟悉的刻字“愿郎君千岁,与我常相见”。
第一次到这颗姻缘树下,是在?近十一年前。
那?时?她嫁给郁清珣不久,他出征北疆,她寄去?信件未曾得到回信,某日到这姻缘树下,怀着少女心思,写上祈愿将挂着红线的木牌抛上树。
祈愿牌稳稳挂在?树上,未曾掉落。
第二次到这颗树下,是在?郁清珣归来后?的某日。
那?时?她与郁清珣感情甚好,两人头回相携着游玩各处,待到树下时?正好起?风,她三年前挂上的祈愿牌,就这般掉落在?她面?前。
“怎么傻站着?”耳边传来熟悉嗓音,还有些清泠好听,“被砸到了?”
她回过头,就见年轻时?的郁清珣站在?旁边,轻柔将她揽进怀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还如旧时?,垂眸看来时?,迷离又?朦胧,似荡漾着水光,清晰倒映着也?还年少的她。
“嗯?”他很快注意到地上的祈愿牌,认出她的字,眼里荡出笑意,有几分欢喜又?似打趣般道:“红线太细不够稳,墨字易脱不够久,想要千岁常相见有些难。”
她还不及说什么,郁清珣已弯腰捡起?祈愿牌,拉着她进了月老殿,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个道人,将红线换成红绳,将墨字刻入木牌,又?拉着她出来,手环过她腰,在?她耳边轻道:“抛上去?的不稳,系紧缠死了才稳。”
“我抱着你,你选一根最粗的枝干系上。”说着,她腰间一紧,人已腾空而起?,却是郁清珣托着她腰,将她高举过肩。
她慌张地真选了一根最粗的系上祈愿牌,还紧紧缠了十来圈,力图真稳上千年。
“阿姐、阿姐?”唐窈蓦然回神,眸中映入余既成关切神色,“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旧事。”唐窈勉强笑了下,收回目光,不去?看那?依旧牢牢系稳缠紧的千岁牌,又?温和推搡了下身边人,“你去?试一试吧,孤身这么久,是该成家了。”
余既成顺着她目光往树上看去?。
姻缘树上挂满了祈愿牌,根本寻不到她适才目光停留处。
青年眸光轻转,不知想到什么,隽俊面?容露出清爽笑意,“好,我去?试一试,阿姐觉得这要如何才能灵验,才能挂得更?久?”
“红绳比红线更?稳,刻字比书写更?久,你进观内一问便?知道。”唐窈笑着。
余既成再抬头往上看了眼。
“好。”他应声往月老殿内去?。
姻缘树繁枝茂盛,其他前来祈求姻缘的人见这边有人,便?没有靠近过来,余既成一走,这边树下便?只剩唐窈跟崔钰。
“唐娘子?似乎对这很熟啊。”崔钰笑着,眸中仿佛有着别样情绪,“不知这姻缘树,是否真如传闻里那?么准?”
“谁知道呢?”唐窈往旁拉开距离,浅淡又?不失礼貌地福了下身,“崔郎君随意,我过去?看看。”
她说着,往殿内走去?。
她没忘记郁清珣醒来后?的提醒:不要跟崔钰走得太近。
崔钰看着她疏离走远,眼底平平淡淡,又?似划过什么,旁边有谁抛来一块祈愿牌,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他身上。
崔钰下意识接住。
“啊,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旁边有一年轻姑娘赶忙过来道歉,伸手要想将那?祈愿牌拿回。
崔钰拿着木牌,随意扫过牌上所写,目光忽地一定。
那?木牌上写着一句不明?所以的诗句,不似祈愿,也?不像求姻缘。
“这位公子?……”前面?站着的年轻姑娘,还在?等他归还祈愿牌。
崔钰随手抛了回去?。
“多?谢公子?。”那?姑娘行了一礼,匆匆往另一边继续抛祈愿牌去?了。
崔钰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什么,随意又?慵懒地不动声色往东南方望去?,视线掠过其他,正好跟一人对上。
——御史中丞谢言!
不止谢言,那?里还站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以及……郁清珣,还有明?显被严刑审讯过的郁四和白家嬷嬷。
这是陷阱!
郁四泄露了联络密文!
崔钰一扫见几人,脑子?里立即警钟大响。
他强压着惊愕,好似只随意扫见几人,很是寻常地跟他们?点了下头,又?别开视线,掠过周遭环境。
月老殿前人不多?,树下有男有女,或抛着祈愿牌,或仰头找着什么;殿门外则站着不少仆从,似正等着求姻缘的主家出来。
周围并没有看到埋伏,亦或者……所见即为埋伏?
崔钰脑筋急转,转身要往月老殿内去?。
还没进殿,唐窈跟拿着祈愿牌的余既成正好出来。
他步伐陡然停住,眼底不知划过什么,唇边勾出一抹弧度,“余校尉已有心上人?”
余既成看了他一眼。
“与你何干?”青年皱了下眉,拉了唐窈,要往旁掠过。
就在?这时?,殿内冲出来一道童,猛地撞到崔钰身上,一块祈愿牌同时?落下,牌上依旧写着一句诗: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逃!快逃!
崔钰眸光闪了下,读出密文,但并没立即做出反应。
撞过来的道童白着脸,捡起?祈愿牌慌张道歉。
崔钰微笑着挥手让他走,目光再朝东南方向的石台栏看了眼,脚下一转,追向唐窈余既成。
“唐娘子?,余校尉。”他唤着人。
前头两人扭头看来。
崔钰已经走近,脸上带着笑,“不知余校尉祈愿牌上写着什么,可?否一观……”
话音未落,他本伸向余既成的手,猝然转了方向,就要抓向唐窈。
“阿姐!”余既成脸色一变,身行往前,同时?格手意图拦下崔钰的攻击。
两人功守皆疾速,但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刺来,准确无比地穿透崔钰伸过来的手腕,其力道之大,直将他往旁带了带。
崔钰吃痛闷哼,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射来的弩矢。
余既成已挡在?唐窈前面?,一边招呼唐窈往后?,一边攻向崔钰。
这变故太快,唐窈一时?未能反应,只下意识往后?退开,扭头朝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出了月老殿的东南面?是一长石阶,沿着石阶往上有一方石玉台栏,台栏后?是一殿堂。
郁清珣手持弓弩,就站在?台栏处,目光遥遥朝她看来。
崔钰,是联系郁四的幕后?真凶吗?
唐窈脑子?里闪过念头,竟也?没觉得太奇怪。
难怪当初崔钰会传纸条说帮她杀郁四,原是他想借此,将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知情者解决掉。
第74章 雪恨
崔钰没跟余既成纠缠, 见挟持不?了人质,便趁周围埋伏还未靠近,转身?跃上高墙, 就想远遁。
几只弩箭急射而去, 几道人影紧随着跃过高墙, 匆匆追去。
两批人马眨眼不见,一切好似梦幻。
月老?殿前有微风轻吹, 拂过挂满了枝桠的祈愿牌,发出碰撞的轻响。
“阿姐, 可有吓到?”余既成脸色微白,回头看向?唐窈。
唐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没事。”
“怪我, 差点让他钻了空子!”余既成心有后怕, 来前郁清珣就曾让人带话, 让他寸步不?离护着唐窈。
他原以为?郁清珣是怕上回那样的埋伏, 没想他竟是要对付崔钰!
正想着间,郁清珣已快速朝这边赶来,他脸上白没什么血色,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本身?伤势未愈。
“阿窈……”郁清珣靠近过来, 眼中关切显著,“可有受伤?”
他呼吸微促,只奔过来这点距离, 头上已渗出一层细汗。
唐窈没说话, 只深深看着他,眸子里有着惊疑, 又有着几丝不?确定的复杂情?绪。
他也跟她一样,是从前世归来的吧?
“国公爷。”月诸跟在旁边虚扶了扶郁清珣,后方另有亲卫紧随,谢中丞和?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也过了来。
三人正好组成大晋最高司法的三司会审。
而此?时的大理寺卿还不?是崔大郎。
“看来指使狱卒贾伍,虐杀姬清宁的确是崔三。”刑部尚书接过道童递来的“祈愿牌”看了眼,又递给旁边的人。
那头谢中丞神色复杂地接过另一块“祈愿牌”。
那“祈愿牌”上写着一句不?明所以的诗句,按照郁四交代的联络密文解,意为?:往东南方看。
崔钰没防备地真往东南看了,哪怕他当时有所掩饰,可看了就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