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辞神情顿时紧张,“他果真给了你什么东西?”
梁映章从腰包里拿出一本很旧的书籍,“苏先生只给了我一本书。没有别的东西了。是这本书很重要吗?”
宋清辞接过那本书,看到了上面的字迹,立即认出了是宋氏先祖宋御的亲笔。他把这本手记拿给宋相过目,“祖父,这里面可有乾坤?”
宋相翻了几页,眸色淡淡道:“哪有什么乾坤,不过是一本普通的游山玩水的手记罢了。先祖此人向来喜欢游历,兴起时写一些游记,或在道馆寺庙的墙上作诗一二,早就是见怪不怪的轶闻了。”
他走到梁映章面前,苍老的手掌把旧书递过去,“既然是苏秉淮赠你的,你就拿回去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是继续隐姓埋名,待在暗处?”宋相看向梁辉,“你在京城观察数月,应该明了虹陵的这趟水,有多浑。”
梁辉豁达地笑了笑,“我不管裁春司究竟要在虹陵掀起什么样的风浪。你们这些居上位者,谋来谋去,与我这个乡野农夫有何干系。我唯一关心的就是我的孙女。”
梁映章被他关怀的目光罩住,又变回了那个喜欢撒娇缠着他的小孙女,“阿翁要留下来吗?”
梁辉亲昵地拍拍她的脑袋,乐呵呵地笑道:“我的阿映在京中不到一年,长大了不少,都能够独当一面开店了。”
梁映章骄傲地昂起下巴,“那是当然!我把阿翁教我的都用进去了,等店生意稳定下来后,养活阿翁不成问题。”
“乖孩子。阿翁不需要你养。”
宋清辞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祖孙关系有多亲近,于是上前一步,俯首作揖:“前辈……”
话刚开口,梁辉立即打断,朝宋相说道:“宋相,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我们平民百姓高攀不起你们宋氏,令郎还是不要再缠着我的孙女。”
说完,便领着梁映章离开了相府。
书房内,宋清辞送完人回来,看到宋相正在翻一本名册,抬头,放下了手中的名册,“裁春司的旧名簿上查无此人。梁辉应当只是他的化名。这个人到底是谁。”
宋清辞眉宇凝重,“不论他是谁,我以为他对相府没有威胁。”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既然不是敌人,就随他去吧。”宋相在思索另外一件事,“年前,苏秉淮上洗秋山前,来相府拜访老夫,说了一些古怪的话,似乎是试探。他应当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而那个秘密,裁春司非得到不可,才会将他杀人灭口。”
“映章手里那本手记,真的不是他们要的东西吗?”宋清辞问。
宋相却是挥了挥手,感到乏了,让他退出了若水院。
出了若水院,宋清辞还在想离开前宋相脸上的神情,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冯魏从暗处走出来,跟上了他,“公子,合味斋的人还需要继续保护小姐吗?”
“撤了吧。有她祖父在,无需担心。”
宋清辞揉了揉太阳穴,抬头见东边天空也是微微泛出了鱼肚白,又要准备上朝了。这一日接着一日,原本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日常。
可在眼下的他看来,是如此的焦灼。宋清辞只希望快点了结案子,把人接回身边,才能让他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否则,以梁辉的本事,把她悄无声息地带走,都有可能。
黎明破晓,朱雀大街上还人烟稀少,早市陆陆续续摆出摊来,冒着热气的锅炉还在烧热水中。各家官邸里的一顶顶轿子,却都早早出发,去宫里上朝了。
今日朝堂上议论的是下月初的春闱。
春闱每三年举行一次,由礼部主持,因此又叫“礼闱”。
三大主考官已确定两名,分别是礼部尚书则旗晟,白鹿书院院首孟岙山,还缺一位。朝堂上,不同阵营为争取这一名额,吵得不可开交。
文帝听得头大,示意大太监去下面制止。
这时,原本坐在椅子里的宋相忽然动了一下,慢悠悠地要起身,大太监赶紧去搀扶,“哎哟宋相,您可小心嘞。”
宋相一站起来,其他人都没了声,都在奇怪一直打瞌睡的他怎么没到退朝就先起来了。
文帝也是很好奇。
只见宋相目光悯然,扫了一圈文武百官,尔后向文帝发声道:“陛下,老臣斗胆,自荐成为今年春闱的主考官。请陛下批准。”
文帝抚掌大喜,“朕准奏!有宋相保驾护航,今年春闱定然能旗开得胜。”说完,便示意大太监宣布退朝,匆匆离开了大殿。
寒院里。
许云君捧着茶,来到院中的亭子里,裴公正在闭目静思。她把茶放下,在茶盏中浇出了茶香来,“裴公,宋相今日在朝堂上自荐为春闱主考。”
裴公睁开了眼,端起茶,吹去茶沫,沉声道:“知道了。”
***
合味斋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傅姐姐。”
傅仪贞听到身后的声音,翩然回头,嫣然一笑:“你果真在这里开店。我从小郡王那里听到了还不敢信。你从相府离开后,我以为你离京了。没想到做起了生意。”
梁映章擦拭着和面团的手,往旁边一瞧,坐着位神情倨傲的女子,跟她年龄相仿,正用干巴巴的目光打量着她。梁映章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这是?”
傅仪贞暗自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十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