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抗美没把持住,惊呼一声,不过他很快恢复大老总的镇定,笑道,“呵呵,那是那是,和吴教授开个玩笑。朋友昨天刚送我一幅高仿,说让我这个得不到真迹的老头子挂着解解馋,呵呵。”
吴天盛不明所以,也跟着“呵呵”两声,房间里荡漾着尴尬的气息。
“那么,如果《渔庄秋霁图》真迹摆在吴教授面前,吴教授应该能认出来吧?”
“当然。”
“省博此次开展以来,吴教授可曾去过?”
“惭愧惭愧,吴某近两月琐事太多,至今未曾观展。不过这幅在上博展览之时,吴某倒是去过多次。”
闻言,赵抗美的脸上一片晦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刘清德失踪了。
刘清德媳妇儿见他出门迟迟未归,电话也关机,心下着急,立马报警。然而对于判定人口失踪,一夜未归显然不够,否则酒鬼们早把全世界的警力耗尽。
翌日上午,刘夫人自己也不去上班了,就守在中艺公司门口等。直到正式工作时间过了半小时,她才六神无主地跑到中艺几个大领导那里找人。谁知从总经理顾总到平日往来较多的周堂,大家只以刘清德领导的身份安抚几句,便把人给打发了。他们更多的是抱怨刘清德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旷工,完全不把公司制度和部门业绩放眼里。
刘清德消失后第三天清早,中艺公司的保安在一楼电梯口附近看到一个精美的卷轴,以为是哪位员工丢了什么公司的书画作品。他没敢打开看,想着交给公司里什么人,让他们找到相关同事。
这时两个和左汉关系甚好的出口部小姑娘恰巧走到电梯口,保安见了,就将卷轴递给她们,问是不是她们出口部的货在运输时丢电梯口了。对中艺这样规模的艺术品进出口公司而言,这也并非什么稀罕事。俩姑娘没多想,直接打开看是哪个部门的货。
谁知,眼前的画作风格即便算不上惊悚,也可以说是别出心裁,标新立异——哪有整张全用暗红色来画山水的?而且这不正是最近大热的《渔庄秋霁图》嘛!两人于是发挥平日里最擅长的八卦技能,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将太阳系范围内所有会画画的人都怀疑并否定了一遍。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两个女生高声问这是哪个部门的东西。见半晌没人回应,她们就给此画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中艺公司全体员工的大群里。见俩人带头拍照,围观群众也纷纷举起相机,拍得不亦乐乎。
除了逢年过节,全体员工排队复制粘贴祝领导节日快乐,中艺的大群还从未如此热闹过。周堂给车熄了火,打开微信,见公司群在对话页面罕见置顶且有上百条未读信息,信手点进去翻看。随着一条条“这该不会是血吧”的猜测,他越看越慌,直接滚动到这一切的肇始。
他看见了一张暗红色的《渔庄秋霁图》。
周副总理智尚存,当即拨通保安队长的电话,让他马上把画收起来并驱散人群。谁知他刚下车小跑到保安室,就见保洁阿姨一路尖叫,花容失色地从垃圾桶边狂奔出来。
“死人啦!死人啦!”
这一吼不要紧,从公司大门口到一楼电梯口,凡是长着耳朵的纷纷跑去看,相信如果电梯隔音差一点,已经坐上去的人听到也一定会选择跳楼去看。此情此景中,只有阿姨是不给社会添乱的最美逆行者。
听了这叫声,想起昨晚收到的那个文件袋,周副总知道恐怕是刘清德的音容笑貌要重现人间,于是两眼一黑,倒在保安队长宽阔的怀里。保安队长职责加身,不知先看那个已经死了的,还是先救这个快死不死的,恨不能自己也两眼一黑,和周副总躺在一起。
听到报警说刘清德死了,卢克把刚入口的咖啡喷了刘依守一脸。这明明前不久才聊过天的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由于刘清德是左汉的顶头上司,他立即将此事告知了左汉。左汉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消息后又是腾的一下坐起来,如遭雷劈。他虽不喜欢刘清德这厮,但还远不至于盼着他这么早就奔赴极乐。更何况,生活中如果少了一个吐槽和八卦的对象,那将失掉多少乐趣!他急忙顶着个鸡窝头,和卢克分别赶往中艺大楼。
警方还没到,五六个保安已经勉强把坐在垃圾桶里的刘清德团团围住。此时中艺员工已经认出,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出口部总监,很礼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之后,几乎齐齐举起了手机拍照。真是奇怪,这年头为什么会有人敢把别人尸体的照片放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
相册里尸体最多的丁书俊率先抵达现场。他白净的肌肤、斯文的面相、颀长的身形立刻引起一群小姑娘的尖叫,到底还是活人更好看。丁书俊厌恶地睥睨这群摄影大师,向保安亮出证件,便去翻动刘清德的尸体。
“立刻驱散群众。”丁书俊皱着眉对保安道。
“没办法啊,我们就是个小保安,哪里赶得走?”
“那去叫你们领导来赶。”
保安想起刚才晕过去、不知醒来没有的周堂,只好去打终极大老板顾总的电话。顾总说他五分钟就到,保安才稍感心安。
这时卢克带着刘依守、张雷、李妤非来了,左汉也紧跟着赶到。瞧见暌违两月的左汉,出口部的小姑娘们开心得不得了,活蹦乱跳,一口一个“左汉宝宝”,如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