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是爱酒之人,家里收藏了两面墙的名酒,从葡萄酒到白兰地,从威士忌到伏特加,从黄酒到白酒,市面上能买到的最稀有年份的酒,几乎都有收藏。然而这些酒恐怕是等不到真正的品鉴之人了。他塞住浴缸的出水口,将客厅那两面酒墙上的名酒一瓶瓶搬来,一瓶瓶打开,一瓶瓶往浴缸里倒,姿态从容,仿佛在准备一场献祭死神的盛宴。
酒香很快盈满浴室,赵常不知何时再度醒来,当看到自己又被绑到一张椅子上,而那个黑衣人居然在一瓶瓶打开珍藏多年的名酒,还暴殄天物地胡乱倒了小半缸,只感觉眼前的水缸在上涨,心里的血槽却已经滴空。
“你他妈疯啦!你知道这些酒值多少钱吗?这是个疯子吧,疯子吧!”赵常活像一条正在发疯却踩到一块香蕉皮的疯狗,疯上加疯。
“就是这些值钱的酒,才配得上赵公子这值钱的命啊。”他语气森冷。
“你想干吗?!”不知为何,虽然眼前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说出的话却总能让赵常不寒而栗。
他没心情继续和赵常拉家常,只是继续倒酒,优雅得像是一位正在宴请宾客的外交官。尽管赵常刚才还心惊胆战、义愤填膺,可看他好整以暇地倒了半天酒,居然神奇地开始打瞌睡。这令他很无奈。他本来就是要通过这个缓慢的过程来延长赵常的恐惧,谁知赵公子竟这般“视死如归”。
他于是狠狠给了赵常一耳光:“别睡了,死了以后,你有很多时间睡。”果然,这话让赵常再也睡不着了。
终于,就在连“大画师”自己都感到无聊的时候,所有酒倒完了,浴缸也装了大半缸。各种形状的精致酒瓶堆满一地,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他从身边的洗手台上拿来赵常刷牙用的玻璃杯,从浴缸里舀了小半杯酒,递到赵常面前道:“来,赵公子,尝尝这世上各种各样的好酒,掺在一起会不会让你快活似神仙?”
“妈的,这能喝吗?”
“能不能喝不是问你吗?”说完,他直接捏住赵常的下颌,把这琼浆玉液径直灌将下去。赵常躲避不及,呛得满脸赤红,生不如死。
好容易恢复正常,赵常却又开始骂骂咧咧,一口一个“干死你”。赵常的话直接激怒了他。他原想给这畜生一个机会,留下两三句遗言,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搬起那把椅子和它上面的赵常,将赵常头朝下,塞进浴缸里。
赵常前一秒还惊异于此人力大如牛,后一秒就开始挣扎呼救,椅子被他扭得和浴缸撞个没完没了砰砰响。他受不了这噪音,将赵常如抓猫一样提起来。赵常这回呛了不少火辣辣的酒,感觉食道都要被烧灼成灰,连咳嗽都快咳不出声响。什么狗屁名酒,这简直就是一加一加一加一小于一,难喝死了。
半晌,稍稍顺了气,赵常正想再次开骂,对方的手却“不小心”松了。
一次又一次。酒精飞溅,酒香四溢。
最后,只剩那波澜壮阔的酒海中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
8月26日,宏美制药大厦,赵抗美办公室。
赵抗美被医护人员抬出去后,左汉继续看“大画师”留给他们的视频。他对赵抗美的晕倒无动于衷。作为一个对国宝动了歪心思的人,赵抗美不值得半点同情和怜悯。不要说他死了儿子,就算是他自己死了,左汉也要为社会庆幸。
赵常:“你……你想干什么?”
字幕:“杀了你呗。”
赵常面色一滞,可能是联想到他爸这些天的警惕,以及听闻的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可怖事情,焦急地道:“你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钱尽管说,我家有的是钱!你有病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是不是穷疯了,想要报复社会?!”
字幕:“冷静一下,你说的话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
赵常:“要你妈的逻辑啊,你麻利儿把老子给放了!”
字幕:“赵常,你记不记得自己手上有几条人命,做过多少龌龊事?”
赵常立刻不吱声了。
字幕:“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前年6月,你喝得烂醉如泥,开车撞死一名永春街上的清洁工。他们家人索赔五十万,却在你们威胁恐吓之下,以五万草草了事。你为了自己不坐牢,还让齐东民的一个小弟替你背锅,给小弟的钱甚至多过给死者的。”
赵常本已颓丧的双目突然睁大,道:“那天事发深夜,我们都处理得很干净,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是不是那个死人的婆娘告诉你的?妈的,看我回头不把他们家给推平了!”
字幕:“前年10月,类似的事情在不远处的育新路发生,你还是用了类似的办法,已经害了人,却不让死者家属声张。去年5月,你结识当红女星梅莎莎并和她确定关系,后来她在路上被酒鬼骚扰,你知道后,马上叫齐东民招呼小弟把酒鬼痛打一顿,结果人被你们打死。你这个始作俑者照旧锦衣玉食,三个小弟却被推去顶罪。今年1月,一名梅莎莎的粉丝在网上向她高调示爱。但两周后,这名外省粉丝被车撞死,当时以交通肇事罪结案,但其实也是你的手笔。”
赵常:“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字幕:“我是什么人,一会儿我自然会告诉你。”
赵常:“你以为自己是警察啊,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我告诉你,就算是警察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