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汉,我乐意栽在你的手里。我不会逃,也明白自己逃不掉。我很快会去自首。但如果警方没有马上抓到我的话,我还想再去和一些人道别。我承认我还有放心不下的人,但说这些为时已晚。
左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兄弟,隔三差五地约你出来,一边喝酒,一边探讨艺术和哲学。我有很多思考和发现想与你分享,也有很多困惑想向你提出,可是我最后的机会,却只剩下这一封信。
纸短情长。
也请你不要笑话我大言不惭地自称“大画师”。我这一生也许就骄傲过这么一回,而且,它显然是一个错误。
我不是“大画师”。我只是一个在画里迷失的孩子。
珍视你的
苏涣
后记
没有想到《画语戮》能被印在纸上出版。这和在纸上画画还不大一样。画好了展览给人看,却总有撤展的时候;一撤展,仿佛一切就结束了。而写出一个故事并被印出来,无论书今后存在与否,那个故事便仿佛弥散在空气中,或者存在于某人的记忆里,并没有真正消失。所以尽管捧过看过不少别人的书,但见自己的书行将付梓,还是能预见拿着它也许会令我上头。
为了避免这种无意义的上头,继续清醒地生活,我决定不用自己的名字,而是取了个马甲,沙砚之。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笔名的来历吧。我小时候最早学的是山水画,而沙砚的偏旁分别是“水”和“石”,正是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基本要素。古人云“十日一水,五日一石”,说明作画不随意下笔,却也道尽山水画的层层铺染,良苦用心。而“沙砚”两字的右边,分别是“少”和“见”。少见,是一种对自身的提醒。世界广大,学海无涯,在天地与文明面前,即便一代宗师恐怕也只是小学生,何况我这个真正的学生。我想提醒自己对艺术的初心,以及自身的浅薄,于是便有了这两个字。然而一位好友甚至觉得这还不够“装腔作势”,进一步劝我再“之乎者也”一番。
有缘看完这个故事的朋友也许会发现,这并不是一本专注推理的小说。每位作者都有自己创作的原点,有人因为想到看到一个让自己兴奋或感动的故事,有人因为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有趣的梗或点子,有人可能就想写本悬疑作品,具体内容容后再议。在《画语戮》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我只是画画有感,突然想写一部关于艺术的小说。它可以是悬疑,可以是奇幻,甚至可以是言情。最终选择悬疑,也许是因为当初的某个时刻,我自己也被一个尚且朦胧的五行杀局的精致形式感所折服,于是大腿一拍,写。
至于写得怎样,作为一位新人作者,我不敢奢望从读者口中听到多少褒扬。我只能说我尽力了,不仅尽力写,而且尽力改过。若偶能博君一笑,甚至同感于书中人物的悲欢,我将荣幸之至。若有好的建议,我更将加倍珍惜。
现在故事已经完成,作者的使命便告终结,我需要写接下来的故事了。
新的故事自然还会围绕书画,但也许我“夹带私货”的毛病将变本加厉,会融入更多诗词的元素。我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是一个诗歌的时代。当时的国人读诗写诗,追捧诗人,纯粹火热得像个孩子。而当时的我还是一个会尿床的孩子,并没有感知诗歌的特异功能;如今一场大梦醒来,只发现自己被一堆光怪陆离的价值观和符号标签裹挟。
和许多为了培养一门特长,或是带着其他功利心而从小报班的孩子不同,我即便到了而立之年,还在坚持每周穿越半个京城学画,并没有因为它对我的工作无用而随即放弃。本书中的许多认知,便是课上所得。写作本书的过程中,我也查阅了大量古代文献和今人的学术论文,但由于本书并非学术论文,遗憾不能一一罗列和致谢。幸运的是,为写作本书而进行的学习研究,也让我有了诸多自己的感悟和认知。比如,书中借鉴了蒋勋先生《富春山居图》讲座的部分观点,但也加入了我个人的一些观察研究所得。这种创作过程中的海量阅读和意外发现,也许才是写作本书让我最兴奋的地方。
如梦似幻,有幸出了本书,我要感谢重庆出版社和华章同人,感谢我的编辑王昌凤老师,感谢你们没有对一本新人新作甩来嫌弃的白眼。感谢周浩晖、雷米、寒川子、边江等悬疑前辈,我从各位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其实我还要特别感谢刘慈欣老师。他甚至不知道我在写作,我也明白这不是一本科幻小说。但工作中有幸推广《三体》外文版,让我知道即便如此名扬四海的作家,私下里也可以活得如此清醒、谦逊、自律,这样的品格,和三体世界一样震撼了我,让我受益终生。
感谢所有给我鼓励和建议的友人,这本书也沾染着你们的气息。感谢我的父母,当初把我带到少年宫的时候,因为别的班贵,只好让我去学画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感谢至今依然在给我授课的左汉桥和张迟两位恩师。我从你们学养的大海中借来一滴微不足道的水,写成了这本小说。
沙砚之
2021年7月于存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