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念12岁时,33岁的凤兰又怀孕了。
她看到母亲不停干呕,瞅到那张妇保院的化验单,知道母亲又怀孕了。
佳念觉得凤兰特别愚蠢,她朝凤兰发脾气,大声说:“你去打掉,我陪你去堕胎啊,我不想再有个弟弟妹妹!”
凤兰愣了一会儿,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你小孩子别管我!我跟你那个贱爸又不一样。当初是他先背叛我的,我现在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又怎样?”
“你和他,你们两个人脑子都有问题,你知道吗?还有你这样,也非常下贱懂不懂?”
“啪!”
凤兰从来没有打过佳念。她破天荒扇了女儿一巴掌,为她口中的“下贱”,大声呵斥:“老娘不懂!你又凭什么骂我下贱?我怀你九个多月,后来你早产,我那个时候痛得死去活来,你就这样骂娘?你要和你爹一样伤害我吗?白眼狼!”
佳念被这实实在在的一巴掌扇得趔趄,即将跌倒的时候,被嘉言从后方扶住。
佳念感到有一种家庭耻辱在外人面前被抽丝剥茧的无力。
她挣开嘉言,捂着脸,扔下一句话:“你们都死外面得了!”
佳念心情很差,她晃晃悠悠跑到城南附近的矮山,爬到山顶,远远望见参差不齐的居民楼万家灯火的样子,许多美好的家庭现在应该正进行晚餐呢,沟通着一天的繁忙疲惫。
而她呢?她把脸埋进腿弯里,孤独地叹息。
她回想起自己的心总是像泡在水里下沉,从没有过轻快惬意的感觉。
她躲在山顶哭,抬头看见圆盘似的月亮,明净透彻,她伸手想抓住这份圆满,终究是徒劳。
她回忆起方才对母亲说的话,摸了摸红肿的脸,有些许后怕,自己似乎不该这样说话。
她希望母亲可以成熟冷静一点,可终究凤兰陷入了一个执念怪圈里,成年人都参不透的人性,她一个12岁的人又如何能参透。
冷月无声地压下清晖,回过神来,佳念突然觉得通体冰凉。
下了山,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隔壁废弃钢铁厂的门口。
他一眼看到了抱着双臂的姐姐,迅速小跑上来,对佳念小声说道:“姐姐,阿姨又和……那个叔叔出去了。”
佳念咬咬牙,嘴上一硬,“随便吧!反正她过两天会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气。”说完,她头也不回,快步回家。
嘉言踩着她月光下的影子,亦步亦趋,他和姐姐走月亮。
走着走着,嘉言脚下突然一滑,摔一个狗吃屎,摔得屁股火辣辣的疼。
他默不吭声,坐地上轻轻拍了拍屁股,抬头看见佳念一脸的鄙夷,并且她嗤笑了一声,“不会看路啊?眼瞎?蠢死了。”
佳念看他神情呆滞,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咬咬牙,揪着他的衣领拉他起来,“摔傻了?快起来,回去了。”
走了几步,她又折返回来,戳了戳他的肩膀,不耐烦地说:“快点,你走前面,别到时候摔死在这里,做鬼还要怪我。”
“你关心我。”他直勾勾盯着她,并且揭穿她。
佳念怒骂起来:“谁关心你啊?你配吗!爱走不走。”
嘉言捏着手指,他知道她在关心他,就是表现得很别扭。
他这个姐姐,恶劣的时候很恶劣,偶尔关心他,她又特别不自在。真奇怪的人。
不过,现在姐姐在他的影子里,他们一起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