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个陵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眉头一皱,回答道:
“大理寺卿苏舫宴。他这个糟老头子对老爷最近颇多微词,原来还是汝南侯府的门生,如今跟吃了火.药似的大放厥词。”
大理寺卿苏舫宴,应当就是苏清之父了。
“大放厥词也没用。”
不似往前的性格,卿玉案打开金疮药,往身上的伤处细致撒药,随后又说道:
“苏老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三年前的事情影响不小,源头不在他,肯定是又有人扯到当年了。”
容陵摇头:“虽不及大阁老、小阁老,好歹也是六部九卿,皇上多少也会听进去。毕竟皇上那耳朵又不是个摆设。”
话糙理不糙。容陵说的没有错。
卿玉案不慌不忙地将金疮药收到无人可见的地方:“那你认为卿府能挺过这段时间吗?”
“这……”容陵一噎。
他抠抠面颊,寻思半天:“能,四年都过来了,还愁这段时间。”
卿玉案的耳朵贴着墙边:“有人来了。”
“二公子我先走了!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秦淮那边……”
容陵着急忙慌地准备跃上屋檐,果然听到门外一阵异响。
卿玉案替他回答道:“秦淮那边战事吃紧。”
容陵的心头咯噔一跳。
二公子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都很快被他抛诸脑后。
卿玉案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出个办法。
不,不能单纯远离萧霁月。
他要好好折磨萧霁月,单纯和他分道扬镳未免对他太过仁慈了,最好让他遭受自己的痛楚,让他生不如死才好。
他也要像那些啖人.肉、吸.人.血的人一样往上爬,只不过,他要将用同样的方式将这种人推下去。
让他们粉身碎骨。
让他们万劫不复。
让他们看着自己光风霁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当时殷文德先生被怼的哑口无言,卿玉案嘴角微微上扬,眸光幽深,仿佛是淬了毒的黑曜石,闪烁着摄人的幽光。
可光是用言语对抗殷文德,就让他舒心了不少。
那是他从未动过的念头,以往的他都是宽以待人,觉得这样就能换回他人的善待。
“咚、咚、咚——”
有人叩门。
卿玉案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知道来人是谁。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将房门拉开卿玉案收敛心绪,淡淡地问道:
“司监、先生。”
殷文德和国子监司监裘志义相跟着进入自讼斋,看到卿玉案作揖俯首的模样,还以为是卿玉案屈打成招。
裘司监睥睨着他问道:“招了?”
卿玉案冷清着笑:“我认。”
不过是在这地方关了半天就认了,殷文德大喜过望,但他眼中的喜悦转瞬即逝,化为了一贯伪装的稳重,又说道:
“那你可有悔。若你有悔便在其上签字。我们自当是不罚你。”
若是签了字,父兄在朝中定然有所影响,彼时那些言官添油加醋说三道四,怕是卿家就算有心维护也无济于事。
卿玉案看向两人手中的笺纸,却是纹丝未动:
“自然是有悔。错不该将账本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悔不该早点离开国子监。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你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殷文德怒道,将手中的笺纸狠狠摔在桌案上。
卿玉案回答:“像我这种人留在国子监也没什么用。如今家书已经写好,我已请离国子监。”
忽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晃了几晃,差点跌倒在地。
但是幸好,只要自己不准备离开京畿,远离国子监,应当就能帮卿府度过难关。
两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忽然裘志义脸色微变。
他也不是好惹的。
裘志义乌青的眼皮微抬,他凑近卿玉案,居高临下地说道:
“今天这东西,你签也是,不签也是签。来人——”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立马冲入房间,将卿玉案团团围住,齐刷刷地抽剑指向卿玉案。
他们身穿盔甲,腰间佩剑,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就好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卿玉案的心猛地一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果然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把他拖出去。”
裘志义吩咐道,侍卫们一拥而上,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卿玉案的肩膀,就想将他往门口拖出去。
“慢着。”
门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阻止了侍卫们的行动。
卿玉案费力地抬眼,却见到身型高挑是白衣人,以及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而那人也恰巧在看他。
是苏清。卿玉案有许些诧异。
为什么他会来?
殷文德防备道:“苏少卿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国子监?”
苏清淡淡地回答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探望二公子的。”
听到是太子之令,卿玉案心中暗惊,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殷文德和裘志义的目光都落到苏清的身上,他们的视线如刀锋般锋利,直射而来,好像要刺破空气般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