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突然有了个想法。
这仙气藏不住,便先不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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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
“前五,右四。”
郁常也不问她缘由,认认真真地按照她的指点,一路走,一路改变路中花草树木山石的位置,直到钟杳道了一声“可以了”,他才老老实实地停下来。
“会设幻境吗?”
“会一点,很粗糙。”
“没关系,配合我刚刚叫你摆的阵法,分神之下躲不过,至于再厉害一些的人,我们还能再做一些准备。”
这是一处较为低洼之处,周围一圈都是灌木一样的异植,她曾经在古籍上见过一个长得与此有些相似的恶名昭彰的阵法——吸灵阵。
这个阵法是邪修的把戏,化人修为为己用,无论修为高低,一旦被阵法禁锢住,就会迅速地流失修为,越到后面越难挣脱,往往难逃一死。
钟杳自然不是要布这个吸灵阵,她一没有害人之心,二没有那个修为,只是想借阵法布一场空城计罢了。最好的情况是,来人认识吸灵阵,心生顾忌,他们再故布疑阵,可能会就此退去;若是不认识,她仿照吸灵阵改出的煞气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的,未必不能起到驱敌的作用。
“你先按照我说的把阵布好,然后再用你那粗糙的幻境掩盖住这股气息。”
郁常虽然不会阵法,但战斗直觉却够强,布完阵法便问道:“你这阵看起来虽然杀气四溢,但我好像没感到杀意,是藏得好么?”
“不,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我玩的不是阵法,是套路。”
郁常没有任何回应,大概在思考套路的意思。钟杳有一瞬的惆怅,这一世世的过下来,就是这点不好,她遇见过形形□□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完全懂她。
但她没有任这样的情绪控制心神,反而继续道:“好了,现在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可以为我们争取的时间也多了,开始准备能够隐匿仙气的阵法。”
连布两个阵法,她其实已经有些累了,但生死关头,不透支完所有精力怎么能轻易说停呢。关于阵法的改进,她脑内已经有构思了,若她有个身体,才有雕出的可能,但此刻只能既希望于郁常的灵性了。
郁常已经雕坏五个木牌了,钟杳有心想替他控制身体,又怕他误会她要夺舍,不敢贸贸然提出。
郁常却先开了口:“你来吧。”
钟杳一愣,不知道是否是她所想的意思,试探性地去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如入无人之境。猛地有了实体的感觉,让一直飘飘忽忽的钟杳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她便雕起了木牌。在一块小木牌上雕这般繁复的阵法本就不易,何况钟杳还要保证速度,不一会儿面上便布满了细细的汗液,匕首在她手里显得无比灵巧锋利,再无半点郁常刚刚的笨拙。
最后一笔刻完的时候,钟杳心中一松,感觉浑身都没了气力,身后却突然一凉,浑身汗毛猛地立起。
那股熟悉的寒流又一下将她卷回元婴。
钟杳恍惚想起,被卷进七杀阵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保护她的。
来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但那股寒毛直竖的感觉还让她心有余悸,这绝不是什么纯良无害之人。他身上的威压有一丝接近七杀身上的,至少也是大乘期,甚至是渡劫老祖也不一定。
那个阵法已经开始生效,效果出奇的好,钟杳没再感到一丝丝仙气,应当不会再有源源不断的人被吸引过来,现在的重中之重便是如何摆脱眼前之人。
“装作害怕的样子,浮夸一些。”
郁常停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如何表现害怕,但很快还是尝试去做了。
那老道本来迈向他们的步子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钟杳想郁常的演技一定比她设想的还浮夸,但在此时却不是缺点。
郁常比那老道低了几个境界,再加上那个幻境设的本就十分粗糙,老道沉下心来便发现了破绽,轻而易举地撤去幻境,煞气腾腾的伪吸灵阵一下便暴露出来。
郁常被反噬地吐了一口血,好在他本也没下十分功夫,倒也不算特别严重。
那老道的声音带着些沙粒感,粗得可怕,还怪笑了两声道:“本以为有仙器出世,一路上还有迷踪阵和幻境层层关隘,挡住了不少修为过低之人,更是让人相信这个推断。看到个出窍期的小娃娃,还以为仙器手到擒来,没想到竟是个陷阱,若不是小娃娃功夫不到家,老夫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
其实这时候,郁常要是能表现出那种隐隐的失落感是最好的,但钟杳不相信他的演技,害怕说出来反而让他画蛇添足。
郁常也就什么都没做,静静地坐在阵中央。
那老道却不走,眼皮一抬,问道:“你这是吸灵阵?”
这发展和钟杳所想有微妙的出入,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郁常没有反驳老道。
老道一笑,问道:“你可知我这一身修为都是怎么来的?险些便被你骗过去了,东西拿来,我留你一条命。”
他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据说一旦入阵便会吸取修为的吸灵阵,果然毫发无损。
钟杳心中一凉,她只想修为越高之人越爱惜自己的性命,只要有足够的危险性便不会轻易尝试,谁料到竟碰上个对吸灵阵无比熟悉的邪修。他手中性命不知凡几,她又怎会信他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