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私底下却是这般模样。
倒像极了朝堂上那些极擅伪装的老臣。
皇帝存了心想试探,便道:“徐安阳,朕听闻你家中与渝州太守许家结仇,可确有此事?”
连予道:“回陛下,此事确实。”
皇帝问:“哦,是因何原因?”
连予不卑不亢道:“回陛下,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说白了也是些市井之事,等不得此大雅之堂。”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说了。
皇帝一下便来了兴趣,他道:“你今日可看了那红字榜?”
连予说:“回陛下,看了。”
皇帝,“那你可在红字榜上瞧见许家之子许耀轩?”
连予定定道:“回陛下,未曾。”
“哦?”
皇帝瞧他不似说假话,兴趣渐浓,“为何?”
“臣腹有诗书,自认能登榜前三,便只看了前三。”
这话说的就是自负了点儿,但身为榜眼,也确实该有这样的自负,皇帝试探几番没得到自己原先想要的,反而有了意外收获,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罢了,你退下吧。”
连予离开大殿,在离宫门不近的距离,就看见晏言酌一直守在宫门口,瞧见他出来后赶忙迎上前去,道:“如何?”
“无事,”
连予轻描淡写道:“只是找我说了些家常。”
皇帝的意图他再清楚不过了,无非是想试探许耀轩的事情是否和他有关。
事实上确实和他有关,但和徐安阳无关,连予肯定不能轻易透露出来,不过皇帝的试探也释放出了一个信号。
许耀轩完了。
而他也该离开了。
连予收回视线,道:“我们回去吧。”
晏言酌看他面上不像是有任何受委屈的模样,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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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院子后,连予就和徐家父母收拾东西从晏家搬离开,毕竟一家人总不能全都住在晏府里,再加上皇帝也给赐了府邸,可以直接搬进去,简单告别后,连予便和徐列寻孙悦去了被赐的府邸里。
府邸早早便被收拾好,连予假意疲惫,便随意进了一间房,然后把房门关上,隔绝门外的视线后,开始感受因为违背人设而越到后期越能感受清楚的,这具身体内的第三个灵魂。
他拿出纸笔,沾墨后照例写下自己要做的事情。
很快,体内第三个灵魂便开始了震颤,不多时,被刻意垂落下的右手缓缓抬起,在纸上落下三个字。
赵晓东。
确认之后,连予把最后的积分兑换了灵魂瓶卡,把赵晓东的灵魂装进去,将纸张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后,合衣躺在床上。
然后慢慢闭上眼,对徐安阳说:“再见。”对从周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床上躺着的人逐渐没了声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弱的呼吸才轻微传来,徐安阳感受着这具身体,睁眼看着陌生的府邸,眸光闪了闪,最后侧头看向炭盆里的灰烬,才恍然回神。
他回来了。
徐安阳闭了闭眼,一滴泪水从脸侧滑下,半晌才道:“谢谢。”
但屋里安安静静,并没有人回应他的答谢。
徐安阳并不在意的坐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门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父母,他愣了愣,片刻,才道:“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徐列寻和孙悦互相对视一眼。
皇帝赐了官又赐了府邸,徐安阳往后便是要在京城生活,他们家的产业却在渝州,自此,想要再见面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两人舍不得离开,只想着在闲余的时间多陪一陪罢了。
但这话谁也没说,徐列寻招手示意他过来,道:“是不是累着了?这进去还没多久,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
徐安阳掀开衣袍坐下,“已经好多了,对了,清辞这次怎么没来?”
孙悦无奈笑道:“家中产业原本是想交予你刘伯伯看管的,但是清辞非说要亲自照看,也就随他了。”
徐列寻也道:“感觉他还挺喜欢做商的,不过安阳,你可想从商?咱们家产业多,若是想,爹便给你们好好分分。”
徐安阳一口回绝道:“不用了,他若是喜欢,给他便是。”
看着父母欣慰又欣喜的目光,徐安阳的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前世。
他记得幼时,自己身为长子,恰逢父母年轻,便是受极了宠爱,养成了一娇扈的性子,后来与许家结好,一同受丁先生教导,仗着聪慧便不知收敛,肆意散放锋芒。
他成为了丁先生最骄傲的学生。
父母每每听到对他的夸赞,都会喜不胜收,然后摸着他的头道:“我们安阳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徐安阳自己也是这样觉得。
可毕露的锋芒如果没有栅栏保护,只会早早夭折。
许耀轩待他很好,好到他已经察觉到其中微妙的情感,直到后来他的锋芒越露,许耀轩看着他的目光就越不一样。
不是他所猜测的喜欢,而是一种警惕。
警惕什么呢?
警惕他太聪明了,能护得了徐家,而许耀轩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许耀轩明白以他的聪慧,用不了多久就能猜到自己与他亲近的原因,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徐清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