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身鱼尾的鲛人侧躺其上,瀑布般的红色卷发上戴着一顶珍珠桂冠。
正是皎皎。
床头床尾分别坐着两个男鲛。
皎皎的头枕在床头那个有着一头浓密黑发, 面容硬朗的男鲛鱼尾上。
她亮灿灿鱼尾搭在另一个有着卷曲红发, 长相娇憨男鲛的鱼尾之上。
另外还有两个几乎长得一摸一样的银发男鲛, 一个端着银盘, 另一个往皎皎嘴里喂着葡萄。
贝壳床左右两侧摆着两架竖琴, 两个金色长发的男鲛正在轻轻拨动琴弦, 发出叮咚悦耳的乐声。
如流水般绵长的琴声缓缓流淌, 皎皎双目微眯, 浓密的深红色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道弯弯的阴影,一张嘴,便有甘甜的葡萄味来, 十分慵懒, 惬意。
直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鲛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破坏了这宁静的气氛。
“公主, 有两个人族男子求见!”
皎皎“啧”了一声, 显然她十分享受此刻的安静,片刻后, 不悦地掀起眼皮,“人族?他们想法设法捕杀我族中人,还胆敢闯宫?你们这些护卫是干什么吃的?不把人大卸八块丢出去喂鱼,还敢舔着脸来通报?!”
“打了!没打过!再不来通报, 外面几座宫殿都快要被拆掉了!”侍卫急惶惶喊道。
“父亲呢?”皎皎坐了起来。
“陛下他正在墨鱼洞修炼, 属下不敢去打扰啊!”
皎皎揉了揉眉心。
怎么可能有人闯进来呢?
鲛人族的宫殿潜伏在深海深处, 而且可以逐波迁移,行踪隐秘,寻常人根本无迹可寻。至于那些本领通天的修真道人,愿意巴结讨好他们之人如过江之鲫,自然不会为了钱财特来捕杀他们。这也是鲛人族浑身是宝,却存活至今没有被捕杀殆尽的原因。
所以,不可能会有并未受邀,却擅自闯入之人。
“公主!”
那侍卫又一声急迫呐喊,皎皎回过神来。
“只是捣乱,没有伤人?”皎皎问。
“没有!”侍卫斩钉截铁答。
皎皎松了口气。那便不是为了捕杀鲛人而来。
她重新躺下,继续枕在那男鲛的鱼尾之上,恢复刚才的姿势,对那侍卫轻飘飘地道:“带上来吧。”又道,“继续奏乐。”
随着乐声奏起,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由远及近而来。
一个黑衣男子步履轻快地率先露面,束着高高的马尾,胡乱用一个漆黑发冠套住。眉毛挺直,眼眸漆黑,一派天真随意中透着一抹不羁的倜傥。
一个青衣男子紧随其后,衣袍素净,头上挽着的一根玉簪却是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上半张脸上覆着一个玉兔面罩,只能看到形状完美微微泛红的嘴唇。虽然看不清容貌,却依然能感觉到此人气质超然,不似凡人。
方才那个侍卫跟在最后,待二人并肩站定,侍卫忙道:“公主,人带上来了。”
皎皎正闭眼吃着一颗葡萄,听那侍卫声音,也不着急,慢慢把那葡萄咽了,这才懒散地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是你!”
吴不悔咧嘴一笑,“皎皎公主,好久不见。”
悠扬琴声交织而响,互相应和,在宫殿之中飘然回荡。
皎皎依然还是那副闲适模样,一只手撑着头侧躺于贝壳床上,只不过银盘里的吃食变成了蜜桔,那个喂她葡萄的银发男鲛,此刻手里正在认真剥去桔瓣上的白丝。
下首左侧已经摆上了两套桌椅,桌案上也放上了新鲜的瓜果招待。
那桌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泽,吴不悔还好奇地用手摩挲了好一会儿。
触感是软的,冰冰凉凉,很是滑溜,无端让吴不悔又想起兰野的脸。
“即便你我只有一面之缘,多少也算是个故人。别说本公主对故人招待不周。”
皎皎懒洋洋说道,一双美目好整以暇落在吴不悔身上,时不时瞟一眼旁边的兰野。
吴不悔立刻拱手笑道:“怎会。公主如此盛情款待,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等受宠若惊还来不及。”
“方才见面之时,你说的是特来拜访,可若是拜访,怎么还要动手在本公主各处宫殿之中捣乱?”皎皎又问。
吴不悔赔笑道:“这,迫于无奈,不闹出点动静,怎么能轻易见到公主呢。”
“好了。”皎皎忽然打了个哈欠,“要不是看你长得顺眼,本公主才懒得招待你,又同你说了这好一会儿话。说吧,耐着性子客套了这么久,到底所为何事?”
没想到话锋一转,竟是如此开门见山。
本来一直是吴不悔在说个不停,皎皎此话一出,吴不悔尚且还在思考如何应对,兰野却破天荒地直接开了口:“此行而来,是想请求公主赏赐我们二人一片鲛……唔。”
嘴巴被吴不悔一把捂住,兰野眼珠轻轻一转,看到吴不悔扭过半边身子,背对着皎皎,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表情。
怎么能才到人家家里就说想要人家亲爹鱼尾上的鳞片呢?
这不就相当于说“能不能拔你爸腿上的一根腿毛给我”这么离谱!
没想到兰野这一开口,皎皎顿时来了精神,定定盯着兰野道:“既是拜访,哪有故意遮面不让东道主看见之理,岂非十分不礼貌了。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