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静的缆车内响起“咔嚓咔嚓”嚼薯片的声音。
沈嘉木突然笑了一下,“我有种吃吧吃完了好上路的感觉。”
桑陌白他一眼:“别说不吉利的话。”
站在玻璃栈道的起点,桑陌腿有点打颤。
这么高的吗?
上辈子她走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刺激呀?
桑陌僵着身子,扶着栏杆的手沁出手汗。好容易走到三分之一处,一直不敢看脚下的她余光中看到万丈深渊古木森森的青山,一颗小心脏差点没从喉咙蹦出来。
往前走还有几十米,后退也不行,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脚下的玻璃突然咔地裂开,清晰可见的蛛网般的裂缝迅速扩张。
一切来得太快,毫无征兆。桑陌心脏骤停,整个人吓得惊叫出声下意识蹲下。
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紧紧地完全拢住。紧紧相拥中,心跳也撞在一起,激烈得仿佛要撞破各自的胸腔。
出自本能的恐惧,让桑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命抓住沈嘉木腰侧的衣服。
她要死了吗?
刚刚重生就要死了?
怎么能这样?
老天爷,算你狠!
不知过了多久。
“能站起来吗?”
沈嘉木灼热的气息打在桑陌耳边,嘴唇翕张间轻轻刮过她娇嫩的肌肤。
而他的声音,细听之下,绷得像拉满到极限的弓弦。
不到二十岁从未和异性亲密接触的男大学生,清凉的山风吹拂下,透明的汗珠顺着流畅凌厉的下颌线,滴答滚落。赵昕阳说女孩子香香软软,特别好抱,原来是真的。
“我们,我们没死吗?”桑陌白着脸紧闭着眼问。
沈嘉木屏住气,声音低柔,“这是栈道新增的特效,你摸摸看。”
说话间,他覆着桑陌的手引着她摸到动画效果结束,完好如初冰凉光滑的玻璃栈道。
桑陌瞪大眼,紧紧盯着玻璃,半晌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掏空般软趴趴地向后直接坐倒在栈道上。
她这才听到周围游客善意的笑。
丢不丢人是其次,吓死是真的。
虚惊一场让桑陌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双脚踩在地面仿佛踩在虚空的云里,深深浅浅。
好容易走到玻璃栈道的观景台上休息,桑陌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来,她后背直到此刻还是湿的。
“您还行吗?休息一下,我们坐索道回去吧。”沈嘉木递给她一瓶打开的矿泉水,“出来玩不要勉强自己,没必要花钱买罪受。”
桑陌:“那我现在坐索道,玻璃栈道的钱也不退,不是花了两份钱买罪受?”
沈嘉木盘腿坐在地上,“脑子这么清楚,看来是缓过来了。”
哪个脑子进水的缺德设计师会在玻璃栈道上设计碎裂特效?
经历生死瞬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桑陌望着沈嘉木,心情复杂:“你怎么想的?那种情况下怎么不跑?”
是什么让他违背趋利避害的本能留下来?
非常有赘婿自觉性的沈嘉木一本正经:“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桑陌:“……沈嘉木,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点乌鸦嘴。”
沈嘉木一往情深地言之凿凿:“就算是乌鸦嘴,我也只想做您一个人的。”
好一个天打雷劈诅咒似的表白!
第7章 重生
桑陌放松地半靠在池边,鹅黄色泳衣的衬托下肌肤雪白,锁骨精致。
嫩嫩的鹅黄色皮肤稍微黄一点深一点就会显得土气,任婷婷越看女儿越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与有荣焉。
她端着红酒喝了一口,“嘉木那么优秀的孩子突然成了这样,你苗阿姨私下哭了好多回。”
“脑部ct发到国内外最好的医院会诊,都说机能没问题。医生爱莫能助说他可能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目前没有追溯到原因,更没法去治疗,只能先观察。”
“万幸的是,他只是觉得家里破产,并且把你认作老婆,其他方面目前看来还是正常的。”
桑陌坐到妈妈身边,“妈,你想说什么?”
任婷婷叹气:“妈妈看得出来,你一直对嘉木有特别的心思。现在怎么了?”
桑陌雏鸟似的依偎在妈妈怀里:“我只想顺心而为。以前我追着他,是因为我乐意。现在我不想追着他,也是我高兴。”
如果是从前,任婷婷一定会说些什么。但最近几个月,她发现女儿成长了不少,已经完全不需要躲在她的羽翼下。
于是笑着转移话题,说起冬天泡汤更好,飘着小雨烫一壶酒,想一想就很惬意。
上辈子任婷婷不到六十五就早早因病去世,桑陌把妈妈搂着更紧:“妈妈,等我大学毕业,我就去公司帮你,好不好?”
“咦,你不是说不愿意做比996社畜还辛苦的老板吗?”
“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没有体谅你的辛苦,只想在妈妈的羽翼下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太自私了。”
任婷婷笑道:“哎呦,我的宝贝真是长大了。妈妈习惯了,不辛苦。你要是让我天天没事操心,我还不得劲。”
那我一定好好学习经营公司,不让你和爸爸的心血白费。
桑陌想。
*
星期一上午最后两节是《文学概论》。
桑陌觉得凡是带“概论”两个字的课都是最无聊枯燥的,比起旁边苏瑾欣支着眼皮子强打精神没睡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
除了做视频,桑陌更多精力放在底妆研发上。
花绽是做舞台妆、影楼妆起家的,从妆容要求上和日常生活妆是有壁的。千人千面,不同的消费者对底妆的要求更是不同。干皮想要滋润不卡粉的底妆,油皮星人最看重持久不脱妆。做底妆讲究的是平衡性功效性,不是成本越高东西越好用。用痘敏肌举例,养肤粉底的成分越少越好,越安全越好。就像人生病的时候,吃一碗清粥小菜可能比佛跳墙还舒服。
同一个品牌同一个配方体系下,中档价位的粉底是卖得最好的,创造的营收也是最高的。一两千的贵妇粉底和一百出头的平价粉底,都是以这个中价位的配方为基础加加减减。
下课铃响,苏瑾欣伸个大大的懒腰,“桑桑,去吃饭了,今天中午我要吃漏乃华。”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年轻的身体新陈代谢永远旺盛,恨不得一天吃四顿。
桑陌收了书包,和三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她买了鸡腿饭找到空位坐下来,一边听室友八卦昨天有对小情侣在宿舍楼下吵架,一边往嘴里塞饭。
视线里出现一个餐盘。
她抬眸。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沈嘉木清朗温沉的嗓音飘下来。
雷打不动用早餐收买人心的作用此刻完全体现出来,不等桑陌说话,吃人嘴短的苏瑾欣、安悦瑶、林娅霏三人自动自觉端着餐盘挪到旁边的空位。
经过玻璃栈道的乌龙,桑陌说不出拒绝的狠话。
沈嘉木肉眼可见地开心,坐下后,递过来一个小碟子,“我排到了您喜欢的烤鸭卷。”
烤鸭卷限量,一人最多买两个,而且每次排长队。上辈子是她排队给沈嘉木买,这一世反过来了。
桑陌吃了一个,把碟子推回去,“这个你吃。”
沈嘉木现在很听她的话,乖乖吃掉。
桑陌垂着眼睫喝汤,她现在矛盾得很。重活一回,如果沈嘉木还是曾经那个不开窍的木头,她肯定一点不犹豫,把他当朋友当一辈子,再不瞎想,绝不会给自己的人生找难度。
但是现在。
她有点享受沈嘉木的殷勤小意之余,又不想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确实有点渣。
沈嘉木问:“欧阳姐姐周末的婚礼,你参加吗?”
桑陌说:“当然。”
她还是伴娘团呢。
“我可以蹭你的车一起去酒店吗?”
像是怕被拒绝,沈嘉木没有咄咄逼人地更进一步,只是用无辜的狗狗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强势不可怕,可怕的是适当示弱的同时,还有一张蛊惑人心的妖孽脸。
桑陌下意识地想逃避。
一抹金色划过她的眼底。
“嗨,大伟。”
沈嘉木捏筷子的手一顿。
桑陌和马大伟认识并不久,“大伟”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竟然说得那么亲切。
马大伟露出标志性的阳光开朗的笑容,和两人打招呼。桑陌主动邀请他一起坐,话题从今天上的专业课讲到芬兰的极光。
“我小时候住在罗瓦涅米,更靠近北极圈。冬天三点天就黑了,学校只上半天课。如果将来有机会来芬兰,我请你们吃我钓的鱼。”
桑陌:“你自己烤吗?”
“如果你想吃的话,当然可以。我还会做蓝莓派,采蓝莓很解压,你想试试吗?”
“好啊。”
“桑陌,你会滑雪吗?”
“不会。”
“没关系,今年寒假我不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去北方滑雪,我非常乐意当你的免费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