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越,她告诉你了,你还离婚吗?”
他瞳仁骤缩。
陈灼言继续道:“你得担当丈夫的职责,她说不借你就真不救了,她心里不会介意吗?别人怎么说你,忘恩负义冷漠无情,她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吝啬鬼!”
张初越凝眉:“我管别人怎么说我!”
陈灼言笑得呛了口水,抚着胸口顺气,最后叹了声:“张初越,我们都是凡人,千万别考验感情。”
张初越蓦地震在原地。
脑子里轰着陈灼言最后那句话:千万别考验感情。
否则人性里藏着的恶,是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他胸口郁结的浊雾涣散在了这瓶水中。
陈灼言起身拍了拍他后背:“她不告诉你,就是不让你选,她不考验感情,你后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她没让他选。
可他却让她选了。
那日从民政局出来,她站在副驾和后排中间哭。
婚礼的颂歌和众人的欢呼一起回荡在教堂中央,张初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耳边是陈灼言离开时说的话:“饭就不用请我吃了,有机会再请我吃你的婚宴吧。”
手里的水瓶喝到了底。
车门一阖。
他望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如入魔障。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以为是陈灼言还有什么长气的道理要说,然而划开来看,是谢澜的电话。
“初越,温霁在你旁边吗?”
他倒是希望她在,最好在他身下,他要一遍遍扬枪浴海,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替他着想,然后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他知道她爱他。
“诶,这件事我也是听来的。”
谢澜语气有些悲戚:“她嫂子因为她哥的事被开除了公职。”
张初越手握着电话,青筋一根根凸起。
谢澜继续说:“反正你的工作好好干,我跟你爸从商那么多年,到你这一代就想有权在身,赚多赚少无所谓,阿霁那边,我们会补偿她的。”
“一百万,到时我还你。”
张初越嗓音有些哑:“我要送她出国。”
*
林荫路上树影婆娑,夏风吹来沙沙作响。
老式洋楼的巷道只够一辆有余的车通行。
有小孩坐在学步车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扶着他的女佣人躬着身子往前推,忽然瞧见地上打来一道笔挺身姿,抬头,讶然一笑:“初越来啦,先生正在书房,刚好有客人到了,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劳烦。”
男人礼貌唤住她,淡声道:“我在这等就行。”
客人走了自然会出门。
佣人旁边的小孩不过一两岁,坐在学步车里翘脚脚,“呀呀呀”地叫,手往他身上虚空一抓。
佣人笑,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说:“你看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是不是?”
小白胖的爪子要朝他伸来,张初越摘了手上的白手套,握在掌中,心思不在小孩身上,只是目光往楼上望。
“好了,别去抓哥哥了,我们学走路好不好?”
佣人继续哄,张初越就像那个不速之客,沉默地站在洋楼的门口。
一直到白墙上的树影斜过,小男孩困顿地伏在佣人怀里睡觉,她小声说:“初越,要不你进去等吧?”
他微摇了摇头:“您照顾小孩,不必跟许教授说我到了,免得催他老人家。”
他进去了,反倒让她添工作。
佣人笑笑,不知过了多久,老洋楼的围门终于传来响动,笑呵呵的爽朗声音落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往外走,说着:“许教授,留步。”
日落西斜,众人才看到等在门口的年轻人,俱都惊讶地望去。
“初越,你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许教授惊愕地看向他,这时旁人都投以陌生的神色,许教授介绍:“我学生。”
“噢!果然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纷纷的夸赞让人并不自在,只是礼貌地道了声“你好”。
随着许教授进屋,佣人看到他惊讶道:“初越,你这是等到太阳都落山了呀,也不敲门让我迎你。”
许教授调侃:“这小子执拗。”
佣人摇头:“我给你倒杯水。”
许教授让他坐,他却依然站着,身姿笔挺,双手握着他的白手套,垂眸道:“许教授,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太太写一封推荐信。”
许教授花白的眉头愣然一抬。
张初越说:“她想申请国外的名校,我想如果有您的推荐信,会更有机会。”
老人家盯着他的脸看:“你不是入职了么?她……”
高大的男人微敛眼睑,黄昏的光笼在他高大的躯壳上:“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佣人端水杯的手一僵,也都愕然地看向他。
许教授一叹:“初越,倒也没必要如此。”
张初越扯了下唇:“确实,我也没必要入职,只是她为我图谋这么多,我若是不接住,恐怕她一气之下,不与我复婚。”
长辈看着他的脸,愕然又怜惜。
车子启动后,缓慢的震频在他神经上跳跃。
他倒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给她打电话。
“在哪。”
温霁嗓子在跳:“学校呢。”
“把你申请的资料发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