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一想起这几天照顾老母的辛苦,便觉得心里不平衡,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吃了起来。
张墨和张轩听说饭做好了,也很快赶了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大快朵颐,气氛温馨又和谐。
……
沈嘉文和张枫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辛辛苦苦刚刚做好的饭菜被人风卷残云般吞吃入腹,只剩下了冷饭残羹。
反观林翠他们倒是吃的开心,嘴上的油都有些反光。
“你们在干什么?”沈嘉文面容冷漠的质问道。
林翠擦了擦嘴角,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嘉文和枫哥儿回来了啊……是这样,我们这不是才回来吗,实在是饿的急了,正打算做饭呢,你说巧不巧,就看见锅里还有些剩菜……我以为是你们吃剩的,就想着先填饱肚子要紧……”
“你们不会怪嫂子吧……”
沈嘉文冷笑,一向温润的人第一次明显表露出了怒意,他看向一旁的张墨:“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大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这也不知道吗?”
“我吃的都是我家的饭,连这个房子都是我的,吃点东西怎么了?”张墨不以为意,反而生气的说:“你一个小辈,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什么叫我连这都不知道……你过了府试就很了不起吗!”
沈嘉文简直气极了,刚想上前理论就被张枫攥住了手腕。
他看着张枫和他摇了摇头,心里都有些发凉,失望的转回视线,抿着唇没再说话。
张枫上前了一步,直视着林翠的眼睛,冷声道:“你们既然未经允许把东西吃了,那就该赔钱,下个月我不会给你们钱,你们好自为之。”
他这话说的坚决,字字句句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像是锋利的刀划破了最后的遮羞布。
张墨高声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大哥!你居然……”
张枫并不理会他,只是拉着沈嘉文进了灶房。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狠狠关死,巨大的声响透出了关门人的不满。
张枫脸色难看,面容冷峻,整个人周身围绕着一股怒意,高大的身躯极有压迫感的站在沈嘉文的身前,深沉的眼睛直直凝视着面前这个清俊的男人。
沈嘉文叹了口气:“你生气了吗?”
他现在冷静了下来,便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阿枫已经答应了他会分家离开,他不该那么斤斤计较……
再等等就好了吧……
“抱歉,我刚刚不该……”
沈嘉文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张枫就已经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都是我不好,你不用道歉。”
张枫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沈嘉文没有那样狠心的继母和弟弟,根本不至于落得和他这样的丑哥儿成婚的地步,凭着沈嘉文的长相,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不知凡几,张枫看得出来,就连镇上的王千卓都对沈嘉文青睐有加。
沈嘉文无论和谁成亲,作为夫君,在家里的地位基本上都会是说一不二的。
张枫声音低哑的厉害:“对不起……”
沈嘉文感觉张枫的身体都在颤抖,连忙从对方的怀里退了出来,却又发现他的阿枫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刚才被林翠他们气到的情绪忽然消散了大半,沈嘉文看着张枫着急的模样,心软的轻声说:“没事。”
张枫想起沈嘉文刚才在院子里那有些失望的眼神,心里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低声说:“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失望。”
沈嘉文闻言挑眉,心里一暖,笑着拨开张枫额前的碎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对你失望。”
他拉过张枫的手掌,轻轻捏了捏,眼睛清亮有神:“这要求不过分吧?”
张枫呼吸一滞,眼睫微敛,郑重道:“我不会离开你。”
沈嘉文满意点头,笑着在张枫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那就做饭吧,你累了一天,肯定饿了。”
……
他们在灶房里重新洗菜做饭,张枫刀工一流,备菜全都交给了他,沈嘉文只负责味道就好。
晚上,沈嘉文抄完了最后一本书后,走到床边钻进了张枫的怀里,他有些累了,蹭了蹭身后人的下巴,闭着眼睛轻声说:“终于抄完了,明天我就把这最后一本书还回去,省的大嫂担心我耽误林浩读书。”
“阿枫……我好困啊……”沈嘉文小声呢喃。
张枫眨了眨眼睛,将人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手掌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睡吧。”
沈嘉文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张枫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别拍了,明天该手酸了。”
“……”张枫想说我没那么脆弱,拍几下就手疼的人是你。但他看着沈嘉文疲惫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忍心再动,只是微不可察的往人的身边靠近了些,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
沈嘉文这一晚上都睡的很好,不过早上却是被哭闹声给吵醒的。
林翠尖锐的嗓音像是被安上了扩音器,声音之大让沈嘉文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既然没了睡意,沈嘉文索性起床穿衣,准备继续背诵昨晚的书册。
不过他刚走下床,仔细分辨,就发现屋外除了林翠的哭声外,还有许多人的议论声。
而林翠的哭喊也并非寻常的邻里矛盾,而是因为……分家?
沈嘉文心里微动,走出门果然看到了林翠等人愤怒、阴狠、不甘的模样。
“都是你,要不是你挑拨,枫哥儿也不会要和我们分家……你这个贱人!”
突然间,林翠猛地向沈嘉文扑来,长长的指甲直奔沈嘉文的脸,眼神满是怨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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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张枫瞳孔缩紧,赶忙快步拦在了沈嘉文的身前。
他一把将林翠甩开,林翠身子不稳摔倒在地,顺势撒起了泼来:“哎呦……真是造孽啊,打人啦……谁来给评评理呦……”
张枫连个眼神都没给林翠,只焦急的上下打量着沈嘉文:“有没有事?”
沈嘉文笑了笑,示意自己很好,并没受伤。
张枫这才松了口气,将沈嘉文护在身后,蹙眉看着躺在地上的林翠:“大嫂,你当真要这样断送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林翠哭声一顿:“我们现在哪还有什么情分啊,你都要分家了……你说说你,这些年我哪里亏待你了,你的衣食都是我准备的,什么时候让你吃不饱穿不暖了?”
“嘿,是吃饱穿暖了,但那也是我们老大自己挣的钱啊,有那些钱,随便雇个人都比你做的好。”王虎在一边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姐当佣人了吗?!”林浩当即也不忿了起来。
眼见着又要再吵起来,张枫高声道:“这个家我分定了。”
他看向张墨,诚恳道:“大哥,家里的房产的田地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分出去和嘉文好好过日子,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连这都不能答应吗?”
张墨定定看着张枫的眼睛,胸膛起伏,做不出决断。
其实他也不傻,张枫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又愿意带着大家一起挣钱,只要人家愿意开口,简直是一呼百应,到时候会有一百种方法逼他就范。
现在没有发作,只是还顾及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罢了。
“张墨,人家枫哥儿要和丈夫另立门户,你这个当哥哥的怎好如此阻拦?”周围有同村人劝道,“哥儿长大离家本就是寻常事。”
“你懂什么,我看他这是看中了枫哥儿挣钱的本事,不愿意放人呢,啧啧,可真不是个东西……”
“……”
“你他娘的,说谁不是东西!”张墨狠狠瞪了说话那人一眼,沉着脸把地上的林翠扶了起来。
“我不起!”林翠挣扎道。
张墨也来了火气:“起来!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这人平时自诩读过书,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根本受不了被乡亲们这样议论。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张枫道:“分家也行,不过你要给我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我的老天爷!他要一百两银子!”
这句“一百两银子”,好像平地炸出的一颗惊雷,周围的喧闹声顿时比刚才还要强烈。
寻常百姓省吃俭用,一年的花销也不过20两,张墨上来就是100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张墨,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平时和张枫关系不错的人立马道。
林翠一下子来了精神,大声叫道:“对,一百两银子,给我们一百两银子我们就同意分家。”
张墨拽了拽林翠的衣袖,示意她小点声,而后清了清嗓子道:“枫哥儿,当年娘走之前都是我照顾的,那时候你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当年为了娘连科举都荒废了,你要是想分家,就该给我点补偿。”
即便张枫早已料到了张墨不会轻易同意分家,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不顾脸面到了这种地步。
“这些年来,我挣的钱基本上都在嫂子那里,你现在要我去哪里拿这一百两银子。”张枫漠然道,眼中的神色深沉了几分,眼底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寒霜覆盖。
“没有那一百两银子啊,那也好办,我们不分家不就行了?还和以前一样,也别搞什么各做各的饭,都交给嘉文做就好了,他做饭好吃。再说了,他本来就是个入赘的,你对他那么好干什么……”
张墨摇了摇头,转身道:“都散了吧……散了,我们不分了……”
“等等。”
一直站在张枫身后的沈嘉文突然拦住了张墨的动作:“你说话算话?”
张墨拧眉:“自然。”
沈嘉文点点头,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提笔重新起草了一份文书。
周围人静静等待着,拿不准沈嘉文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会真要拿一百两银子吧?啧,真有钱……”
“可不,这沈家小子长的好看又有本事,听说镇里的贼都是他抓的呢,那些奖赏说不定都有几百两了,这一百两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
“最难得的是他有了钱还愿意和枫哥儿继续过下去,咱村之前入赘的那几个男人,哪个不是有了钱就另娶的?他可真是新奇……”
沈嘉文长身而立,落笔平顺,脸上神情认真,那周身的气度,当真是和周围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