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刚才真的只是看李有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会捯饬自己了,这是个好现象,才想着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姑娘了,顺便问问是不是好事将近。
结果一下不查,又往人心上扎了一刀,他绝对不是故意的,说是情伤,要么就是那姑娘另嫁他人了,要么就是人已经不在了,不外乎都是这几种原因,陆青山但凡跟他透露一点信息,他都不至于傻不拉叽的说出那样的话。
“是是是,是我的错,李兄最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自他少时失去双亲,便有许多人用怜悯的目光看他,所以尤为在意,对他而言,这样的目光才更伤人。”陆青山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怕跟你说了,你也会不留意间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叫他看了心里更不痛快,我也没曾想,会有这一遭。”
柳小雪担忧的问:“那怎么办,他现在岂不是更难过,要不,你去宽慰他一下?”
陆青山摇摇头,“正因为他会在意,才更要用平常心去对待,至少表现在他面前是真的无心之失,他才不会更难过。”
柳小雪到底不懂这些,见陆青山有理有据的分析,毫不犹豫的点头,往后他可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虽然陆青山说平常心对待即可,但柳小雪还是不经意的留意礼有才,他平常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里,极少出门,除非必要,他也不会说话,但那个香囊却再也没摘下过,他的举止也与平常无异,看不出一丝的伤心。
但柳小雪知道,永远没办法看表面去评价一个人,内心也希望他能早些走出来,陆阿娘看着他宽大漏风的衣裳,不止一次在背地里抹泪,翻来覆去都是说那不靠谱的劳什子亲戚,也不知干了什么,把好好的人祸害成这样。
柳小雪欲言又止,虽然陆青山简单的提了一句情伤,但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和他亲戚是否相关,实在是很难恭维陆阿娘的话去说,而且陆青山三令五申,不要再告诉旁人,他也不好开口,只能憋着自己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三月底,李有才那天罕见的出了门,清晨出门的时候,陆家人还不以为意,觉得他肯出去走走了也是好事,但他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陆阿娘又开始担心他想不开,坐立难安的赶陆青山和赵天白出去找人,但两人都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自然没有头绪。
就在他们想要去找里正让从村民帮忙去找的时候,李有才回来了,还一改之前浑身的落寞,眼神也不再黯淡,脸上都有了些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整个人仿佛又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至少不再是看起来彻底活不下去了,下一眼就要去了的感觉。
“我要办女子和哥儿读的学堂。”
他一进屋,就先在众人开口之前说话,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拉住了陆青山,难掩急切的说,“陆兄,这个学堂,这个学堂一定要办,陛下已经有意向要将前朝内官制度沿用下去。长则十几年,短则三五年,很快就会开办登科,这是大势所趋,不管何时开始,未来这样的学堂一定会成为主流。”
“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金牛县虽地处偏僻,但只要我们开了这个先例,就会成为天下女子和哥儿的表率,不管是什么契机,只要有机会,陛下一定会提起这件事。”
李有才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把他那座理想的学堂开起来,“不!我不能再耗下去了,现在一定要建学堂,陆兄,你帮帮我,我,我有钱,我还有钱,你帮我请人搭房子,越多越好,马上,现在,我现在就去买地……”
陆青山看他越说到后面越语无伦次,连忙搭住了他的手和赵天白一起把他压到了椅子上坐着,“我知道,我知道,李兄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虽然他说的凌乱,但陆青山已经明白他大概是去过镇上的书院了,说来这些朝堂上的事,对他们这些庄稼人来说并不太重要,也不会去打听,但有两个地方,府衙跟学堂一定会有讨论这些事情的人。
在商言商,在官言官,尤其是书院,历来学子们都爱谈论这些朝堂政事,怎么好巧不巧的就让李有才撞上了呢。不过陆青山也说不上不好,因为总觉得因为这件事让李有才又回过一口气来了,不至于看着了无生机,而且这也并不是坏事,可能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做,但如果成功了,未来的史书上也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但看着他愈发不正常的神色,陆青山还是觉得头痛。
陆阿娘看他神情已经隐隐有些疯狂,也担忧的看着他,“孩子,你别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了一通,李有才明显的回过神来,但他激动啊,若是女子可以进朝堂,这个时代的三六九等必然会被重新划分,对普通的女子和哥儿而言,等待他们的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他们终于也有为自己做选择的可能了。
想清楚这些,人也没有刚才的疯狂,他先同陆阿娘道歉,“是孩儿的错,让您担心了。”
然后神情郑重的请陆青山回房一叙,只有他一个人,又能做成什么呢,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陆青山一定会支持他。
两人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出来,因为李有才说了,不必管他们,所以都不敢去打扰。
等陆青山回房的时候,柳小雪还在逗弄着孩子,四个多月大的孩子还不会起身,但他自己翻来覆去的也自有乐趣。还好当时给他打这个小床的时候,特意打的宽一点,看他翻来翻去的,也没点限制,每次他翻到背过身去的时候,柳小雪就在给他掰回来,省得他压着自己喘不过气,他还以为柳小雪在和他玩,哈哈哈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