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盐的神思也被这一声唤回,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那当街行凶的歹徒刺了一下还不够,将刀拔出来还想再刺第二下,刀口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双黑靴横空出现,将他的刀踢开。
凌灵抓住他的右手往背后重重一拧,企图将他制服。可那男人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挣扎了两下就轻易挣开了。
他双目赤红,明显是杀红了眼,举起刀又冲着凌灵刺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盐紧急抓住凌灵肩膀往旁边一带,刀子狠狠擦过她的右肩。
凌灵趁机掏出警棍,狠狠击在?男人的后颈,趁他力?量松懈的那刻,巧力?反剪锁住歹徒的双手,娴熟地?给?他拷上了手铐。
“搞笑?,”她喘着气将地?上落下的刀子踢远了,一把牢牢拉住铐链,“真当姐这么多年格斗术白练的。”
“没受伤吧?”凌灵转过身问陈盐,“我看那刀弄到你胳膊了,回去?起码得打针破伤风。”
陈盐看了眼伤口,只是道小伤,刀锋快,划过皮肤都察觉不到疼痛,但?是血已经流了不少。
她不想让人担心,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没事?,就划到了一点,我回去?自己?擦点药就行。”
趁着凌灵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间?隙,陈盐蹲下身察看受害者的伤势,用在?学校学过的急救术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幸好刀没捅到什么要害,不至于致命,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送医院。
“叫不了救护车,”凌灵挂掉电话说,“这地?太?偏了,全是弄堂,不是老司机都找不到路,等?它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哎警察同志,我送你们去?!”一名围观的热心男士见状立马站了出来,“我车就在?附近,开过来很快的。”
“那好,你带着受害人和大哥一起先去?医院,我开车押他先回派出所。”
凌灵做事?风风火火,没给?陈盐商量机会,指挥完毕立马押着人转身就走。
而陈盐搀起那个受伤女生坐进了热心人的车,前往去?医院的路上。
路况和来时一样颠簸,陈盐照顾着那个失血的女生,身上也难免沾上了点血渍,她随口问:“大哥,这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哪家?”
“中心医院啊,”大哥将油门重踩,答,“最?近刚通了一条隧道,十几分钟车程,马上就到!”
中心医院。
先前安驰星冲着她絮絮了那么多关于谢珩州的丰富履历,她听得心不在?焉,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现在?在?中心医院当外科医生。
这么大一个医院,会有几率遇见吗?
陈盐蜷着的手蓦然收紧,后背直直绷着,一时辨不清心里升腾的是期待还是畏惧。
又过了几分钟,车子明显一顿,停下了。
大哥热情?地?回头提醒:“姑娘,我们到了。”
第39章
女生伏在陈盐的肩膀上, 开始出?现幻觉虚弱发冷,一个劲往她怀里钻,陈盐摁住她伤口的手都沾满了黏腻的血。
“醒醒, ”陈盐捧着她的脸焦急提醒, “我们?到了, 你再撑一撑, 千万别睡着。”
女生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朦胧中勉强点头应答。
人命关天, 陈盐没空再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将她的脑袋平稳地放在座椅,很快下车跑进医院喊人。
她这?满身是血的阵仗吸引了医院里不少目光, 就连导台的护士也不由得?围过来关切地询问:“女士, 你怎么?了?”
“东门外一辆车牌号为?京d4k75m的黑色桑塔纳内有名女性伤者,胸口被捅了两刀失血过多,我已经做过紧急处理,麻烦你们?赶紧送人去抢救室。”陈盐语速极快地清晰阐述。
很快有专业的医务人员接过陈盐的手, 抢救床匆匆拉来,女生面色苍白,从?车座后排被安置到了床上。
护士随床拿出?登记表, 无意瞥见女生的脸,没忍住惊疑出?声:“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来我们?医院?长得?好?眼?熟。”
“还能说?话吗?有意识吗?这?边需要填个人信息, 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陈盐人跟着推动的床跑, 刺耳响起的铁滑轮摩擦地面声中, 她听见那女生费劲地咳一声, 很轻地回答:“我叫……应诗绮。”
应诗绮。
陈盐和护士双双愣住。
陈盐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生眼?熟了, 几年前,她们?曾经在谢珩州的生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陈盐是寄人篱下被非议的资助生, 是买一件像样礼物都需要辛苦兼职一个月的困难户。
而她却是被无数名流家长们?交口称颂的名媛,是买专柜奢侈品眼?也不用眨,落落大方的白天鹅。
她们?之间,云泥之别。
但护士可不是他们?那个豪门圈子?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应诗绮的来历。
令她拍脑袋想起的是另一件事。
“噢是了,你是外科部谢医生的那个女朋友对不对?之前你来医院的时候我见过你。”
因得?听见了熟悉的姓,陈盐敏锐侧目,手掌贴在扶栏上,传来一片冷意。
应诗绮没有答上护士话,先前的惊吓和疼痛已经令她疲倦不堪,双眼?一黏上就彻底失去意识,沉沉昏睡了过去。
几人形色匆匆地赶来急救室门口,里面才完成一台急救手术,手术灯由红转绿,一名插着管的患者被几个护士家人匆匆推出?门转移,里面的主刀正在做着术后的扫尾清理工作。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需要有人去和急救室沟通急救方案,原本守在应诗绮旁边的两名护士都离开了,只剩下陈盐留在原地看顾病人。
约莫过了几分钟,从?急救室里头陆续出?来两三个脱掉无菌服的医生,为?首的那个身姿高挺,口罩遮了大半张脸,长腿一迈,走得?很快。
陈盐等得?心焦,想也不想地小跑迎上去,下意识攀扯住那人的手腕:“医生,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那人眼?皮下撂,无声盯她一眼?。
他的目光掠过陈盐握上来那只沾满血迹的手,悄然?一顿,眉心锐利地拧起。
身后有个医生答:“哎,这?位家属,能不能进去的等下会?有人通知你,我们?这?刚值完夜班准备下班呢,别瞎问了啊。”
陈盐连忙讪讪放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这?人有个毛病,急了就爱上手。”
她将手往衣服上胡乱撇干净血迹,小心替人抚平衣角,后退两步让开路:“辛苦了,你们?赶紧去休息吧。”
见陈盐额发凌乱又浑身狼狈,医生也有些心软:“你再等等吧,很快会?有轮值的医生来,病人有什么?情况你和他沟通。”
“你没事吧,我看你情况也不太好?,这?是搁哪回来了,一身血的。”
“我没事,”陈盐摇摇头又退回应诗绮的床前,“她被人当街刺到胸口,失血过多,我怕再等下去她会?出?现休克。”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有人站定?到她面前,撑着手嗓音低沉:“病人姓名?”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令陈盐倏然?抬起头,怔怔望向他,答:“……应诗绮。”
和他同行的医生哀嚎:“谢珩州,你刚通完宵又准备做抢救?是不是不要命了?”
“少废话,赶紧过来推人!”谢珩州径自?接过陈盐手里的急救床。
离得?近了,陈盐才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瞳仁里已经多了好?几道血丝,眼?角微红,看上去很久没有休息了。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两步,很快被隔绝在急救室门外。
灯由绿重新转红,陈盐悬着的心暂且落回了肚子?里。
正好?有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从?隔壁诊室出?来,冲着她招了招手:“应诗绮家属,过来一下。”
陈盐疲惫地捋了一把额发,快步走过去进门。
里头站着几个小护士在配药剂,完全没察觉她来,手上活没停,还在轻声议论着。
“我从?小认人过目不忘,不会?错的,肯定?是上次天天来给谢医生送饭的那个应小姐。”
“你瞧谢医生那个样子?,都要下班的人了,听见女朋友的名字又立马折回来,我真没见他神色这?么?严肃过。”
“哎,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注意身体,谢医生都在急救室通宵站了一晚上了,真怕他吃不消。”
陈盐站在原地,忽然?就觉得?手心粘腻得?厉害,血腥味特别冲,想去卫生间洗手。
刚刚离开的那位无菌服护士去而复返,将一个药篮递给她:“这?些都是等下病人要挂的一些药水,你先去楼下挂号缴费,还要办理住院,医院这?几天床位紧张,到时候要是腾不出?来就麻烦了。”
陈盐有些麻木地应了一声,端着东西抬脚往诊室外走。
但是脑袋不知道怎么?了,出?了诊室,还在响着刚刚那几个护士的话,像是复读机一般,播放,卡带,倒回。
循环到第?十?遍的时候,陈盐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谢珩州有女朋友了。
他……怎么?有女朋友了?
心脏像是被剖开的棉袄漏着大风,迟钝的疼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
陈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缴费窗口,她按照窗口人员的话,在机器前打开支付软件,一连刷了好?几次都显示缴费失败。
后面排队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促。
陈盐毫无察觉,站在原地,继续一遍又一遍地机械重复。
最后连窗口人员都看不下去了,对着她叹了口气道:“姑娘,你账户没钱了,赶紧让人转点吧。”
“那怎么?办?”陈盐倏然?抬起脑袋,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我就一个人来的,我也没钱。”
“啧,”窗口人员不耐又不忍,“没钱就向朋友借嘛,哭啥子?,哭得?老子?脑壳要痛。”
陈盐抿唇咽了下喉咙,自?觉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她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哭,眼?眶却像生锈的龙头,仿佛是什么?生理反应,率先替自?己拧出?了几滴眼?泪。
怕被人看笑话,陈盐背过手往眼?边狠狠一擦,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恍惚听见有熟悉声音喊她,由远及近:“师妹——!!陈盐师妹——!!”
她扭头,看见钟齐领着凌灵和何伟然?大步往她这?边赶来。
钟齐连手上的保温杯都没放就跑过来,脚上穿的还是办公室特供棉拖,见面先被陈盐衣服上的血渍吓了一跳,嘴上依然?不着调:“哦哟稀奇,医院的血包都成精会?走路了。”
“伤到哪里了没有?哪来的这?么?多血啊?”
陈盐看着他们?熟悉关切的面庞,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掉,连带着之前伤到的胳膊也开始泛酸。
她被难以自?抑的负面情绪堵得?说?不出?话,只要一张口,眼?泪就和不值钱一样一颗接着一颗滚,吓得?她死死抿住了唇。
钟齐却理解歪了,瞠目结舌道:“痛成这?样啊?伤口这?么?严重?大伟,赶紧帮你师妹挂号做个检查。”
“我就说?那时候那个持刀的歹徒伤到她了吧,这?孩子?还和我逞强,”凌灵轻轻拍着陈盐的肩膀安慰,“没事了,第?一次出?任务就是这?样,以后都是你的履历和一等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