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秘书方宇敲门进来:“靳总,工程六部的徐淮正来了。”
“让他进来。”
徐淮正进来的时候,靳洲已经坐在沙发里了。
“靳总,您找我?”
垂在身侧微微攥着的双拳彰显着他的慌乱,靳洲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朝旁边的沙发招手:“坐。”
徐淮正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在外一向沉稳的他也难掩脸上的紧张。
“不、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见靳洲目光定在自己脸上,向来擅于察言观色的徐淮正这才意识到,因为自己站着,靳洲看他需要微抬下巴。
感觉到眉骨沁出的冷汗,徐淮正忍着没有动手去擦,短暂犹豫几秒后,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见他两只膝盖并拢,背也挺得笔直,靳洲笑了笑,语气随和:“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徐淮正还没有跟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过。
所以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蒋昕多嘴了。
而他这时候,除了说一声“谢谢”,不敢有一句多言。
倒是靳洲,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什么时候?”
“周六,这周六。”
今天是周四,也就是后天。
靳洲点头:“我知道了。”
徐淮正一时没懂他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他抬头看向靳洲。
那双漆黑的眼底犹如一汪深潭,别说喜怒,就连半点情绪都窥不透。
徐淮正试探着问:“靳总,周六您有时间吗?”
靳洲没说话,带着询问,视线投在他脸上。
每接到他一个眼神,徐淮正心里就莫名紧张一分:“我、我是说,如果您那天有时间的话......”
他停顿的功夫,靳洲蹙眉:“徐经理的意思......是想让我参加婚礼?”
这只是徐淮正的试探。
他只是一个工程六部小小的经理,哪敢劳集团董事长的大驾参加他的婚礼。
可话说到这份上......
徐淮正脑子在快速运转着,还没想出一个完美的回答,靳洲开口了:“回头我问问枝予吧!”
枝予?
他们的关系到了可以喊“枝予”的程度了?
徐淮正嘴角僵了僵:“靳、靳总,您和枝予......”
靳洲不露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刚刚就那么随口一说,翘着的腿放下,他从沙发里起身:“我这边还有点事,徐经理先去忙吧!”
声音温和,语气客气,可听在人耳里,就是带着高位者的压迫。
徐淮正不敢多打扰他一分,起身颔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带着毕恭毕敬。
只是一出靳洲的办公室,徐淮正就迅速掏出了手机,一边往电梯那儿急急走着,一边迅速拨了安枝予的电话。结果提示电话正在通话中,过了几分钟,徐淮正又打,还是如此。
急忙回到自己办公室,徐淮正用固定电话又拨过去,电话通了。
难道她把自己的手机号设置成黑名单了?
徐淮正皱着眉头,刚喊了声“枝予”,电话又被挂断。
徐淮正不敢大意,终于挨到下班,他一分钟也没耽搁就开车去了榭亭阁。
可惜安枝予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她回了母亲那儿,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回母亲那里吃晚饭,等到八点的时候才会坐地铁回家。
“妈,那张卡你给我吧,明天我快递给徐淮正。”这几天她想了很多,那是彩礼钱,可她终归没有和徐淮正结婚,所以这钱留着不合适。
房文敏也没多说什么,“我去给你拿。”
安枝予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看着母亲从床头柜抽屉里将那张卡拿出来的时候,她眼眶突然一热。
“妈,我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房文敏拉起她手,把卡放到她手心:“这事不急,一段关系没有走到最后,总归是缘分没到,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以后不提他,把卡还给他以后,咱们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我们的生活里出现过。”
安枝予重重地点头:“嗯!”
可天总不遂人愿。
母女俩刚走到门口,敲门声响。
房文敏也没多想,“这个点了,谁——”
门开,徐淮正的母亲和蒋昕站在门口。
这段时间以来,房文敏一直没有在女儿面前提过蒋昕这个女人,就是怕她会难受,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再次送上门来。
目光落在蒋昕脸上不过短短两秒,房文敏下意识就要把门关上,但是徐母快她一步,一脚踩进了门槛。
“心虚啊?”她眼里满含蔑视。
房文敏狠狠瞪着这个不速之客:“不经主人允许就擅闯别人家,你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徐母冷笑出声,一脸挑衅:“报警了好啊,正好来让警察评评理,看看我那五十万该不该拿回来!”
“你——”
安枝予把母亲拉到身后,然后将门完全敞开:“想要回五十万是吧?”
徐母剜了她一眼:“识相的就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招来了左邻右舍,难看的是你们!”
安枝予不疾不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之前在酒店里拍的视频,她把屏幕转过来。
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徐母瞳孔一缩:“你、你从哪弄的视频!”
安枝予收起手机,目光从徐母的脸上缓缓移到站她身后的蒋昕的脸上:“我从哪弄来的视频,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
徐母扭头看向蒋昕。
蒋昕也没想到安枝予会在这个时候把视频亮出来,她一急,抬手就往门里指:“是她偷拍的!想、想着趁机敲诈怀正!”
“你个死丫头——”徐母一步跨进门里,手刚扬起来,手腕就被安枝予抓住了。
“我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嫁到你们徐家!”她很少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说完,安枝予把手一甩,又从口袋里把那张银行卡掏出来夹在指间:“你们的五十万,一分不少。”
徐母伸手就要去夺,结果安枝予后退一步,徐母伸长的手落了空。
见她转身往客厅去,徐母立马追上前几步:“你去哪?”
拉开客厅移门,安枝予走到阳台床边,拿着银行卡的手伸到了窗外:“看好了。”
她这是要把卡丢到楼下,让她们去捡。
或许是羞辱,又或者是换一种方式将两人赶走。
徐母见状,忙转过身朝蒋昕喊:“还愣着干嘛,赶紧下去啊!”
蒋昕踩着脚上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往楼梯口跑。
徐母跟着跑到门口:“你慢点,别伤着我孙子!”
房文敏忍不住笑了,笑这一家人的冷情与狼狈。
真是庆幸啊,庆幸早一点看清了这家人的真面目。
结果徐母又转过身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烫金的请柬。
“周六,轩廷酒店,”她洋洋得意地将请柬放到门里侧的鞋柜上:“记得来喝喜酒啊!”
房文敏一把将请柬拿到手里,甩在了徐母的后背:“做出这么恶心人的勾当还这么恬不知耻,等着吧,你们一家子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透亮的灯光打下来,将请柬上的烫金字体折出了刺眼的光。
安枝予一步步走过去,弯腰将请柬捡起来。
是和她当初做的请柬完全不一样的款式。
好看吗?
好看,可是上面印着的一对名字却丑陋无比。
*
徐淮正在楼下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目光刚从楼上收回来,就见安枝予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枝予!”
听见声音,安枝予双脚停住,一双眼盯着他,眉心紧皱,“你又来做什么?”她脸上有戒备,也有厌恶。
徐淮正来找她当然不是来求复合的,他现在被赶鸭子上架,必须要娶蒋昕了。
他没有兜圈子,“你和我们公司的靳总是什么关系?”
他说的是:我们公司的靳总。
听在耳里,像是靳总是他的私有物,是安枝予不能碰的。
安枝予眼角微眯,脸上有几分好笑:“我和他什么关系,需要跟你报备吗?”
还不确定的情况下,徐淮正只能把话说得小心翼翼:“我就是随口问问。”
既然是随口一问,那她为什么要回答。
安枝予偏开脚,绕过他肩。
徐淮正忙追上去,不敢堵她的路,也不敢撂狠话,就这么落后她一步,赔着笑脸追问:“之前从没听你提过他,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他看来,靳洲可不是个短时间就会与人熟络的人,在靳氏待这么多年,虽说没见过靳洲几面,但靳洲的各种传言,他这个做员工的,知道的可不少。
但是千想万想,徐淮正都不觉得安枝予和靳洲之间会有男女之情的牵扯,最多也就是个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