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说过,他爸妈还没退休,他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就在他家前面一个区。
此时正直下午两点,是一日之中最热之时,也是阳气浓郁之时。
张大东他们已经为鬼多年,对阳气有一定抵抗力,阴魂初为鬼,他惧怕阳气,车子打开,他往里缩了缩。
他们这一趟该带的都带了,时落从箱子里取出一把伞,在伞上摸了一下,而后将伞递给阴魂。
“这样就行了?”阴魂还坐在车上,他撑开伞,试探着伸出一只脚,没有被灼烧的疼痛,才放下心来。
“大师,你是仙女。”阴魂赞美。
“我不是。”
近乡情怯这个词是用在活人身上,可此刻,阴魂感觉到了一种类似的心情。
“大师,我爸跟我妈就我一个孩子,他们要是知道我不在了,他们会不会撑不住?”不知觉中,时落已经成了阴魂的精神支柱。
“他们此刻已经知晓。”他猝死,警察肯定会同知家里人。
阴魂不再犹豫,往家里去。
只是还没他到小区门口,他便看到他妈红着眼睛,步履匆匆地出来。
周围人多,他不敢喊。
只能先跟着他妈身后走。
等到了人少之处,阴魂才开口,喊了一声‘妈’。
陶母脚步一顿,她回头,却没看见人影。
陶母眼泪哗啦啦的流,她转头,又往前走。
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喊。
陶母方才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一次声音就在耳边,她声音颤抖地喊,“小斌,是你吗?”
阴魂哽咽,“妈,是我。”
“儿子,你在哪?妈怎么看不见你啊!”陶母心里有猜测,可她不愿相信,她用力拍向自己眼睛,“肯定是我的眼睛有问题。”
“妈!你别这样。”阴魂伸手,想抓住母亲的手。
可他还不能凝成实体,无法碰触到母亲。
阴魂只能焦急地往后看,想求时落帮忙。
啪。
没等时落到跟前,陶母一巴掌已经拍在眼睛上。
“妈,是我,真的是我。”阴魂带着哭腔喊,“你别伤着自己。”
“小斌,你,你这是怎么了?”陶母探出手,朝声音来源处抓去,“小斌,今天我收到诈骗电话,说,说你没了,怎么可能啊?你才这么点,身体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
陶母越说越奔溃。
她的异样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
有好心的人上前问。
时落几人到了跟前,唐强替陶母回:“她没事。”
路人看唐强几人气势不一般,也没敢多问,只是不放心地看了陶母一眼,小声提醒了一句,“要是有事就报警。”
陶母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她压根听不到旁人的说话声。
阴魂急急解释,“妈,这位是大师。”
他又想到他妈看不到自己的手势,便解释,“这个女孩子是大师,会算命,也能帮我的大师,是大师带我回来的。”
陶母扑上前,抓着时落的胳膊,“那你能不能救救我儿子?我拿我这条命换我儿子,你只要让我儿子能活过来,我做什么都行。”
“妈,妈,你先别激动,我们先回去,回家我再仔细跟你说。”
陶母已是六神无主了,听了儿子的话,她连连点头,“好,我们先回家。”
陶家父母住的是最常见的三室一厅,屋里摆设温馨,刚进门,陶母直接转向时落,就要下跪。
在膝盖落地前,时落将人扶住。
“我无法让他还阳。”她不能接受这一拜。
“大师,人家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吗?我儿子从小就善良,他做的好事数都数不过来,他,他还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我儿子都做了这么多了,怎么就没有好报?他才二十多岁啊!”陶母声声泣血。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她还想看着儿子结婚生子。
“妈,你别这样,这不是大师的错,大师已经帮我很多了。”他知道他妈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是时落送他回来,他妈情绪不稳,会悲伤迁怒也可以理解,可大师是很好的人,“妈,要不是大师,你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大师说了,要是我自己回来,我肯定会魂飞魄散,下辈子都不能投胎,是大师送我来见你跟爸,还有小涵。”
他没敢提小涵怀孕的事,他不想他爸妈为了让他留个孩子耽误小涵的一生。
“都是妈的错!”陶母出其不意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她开始细数自己的错,“是妈妈小时候不停地要求你学习,要求你进去,要求你上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多赚点钱,都是妈的错!”
要是儿子没有听她的话,就在家里这边找个轻松的工作,那儿子就不会活活累死。
阴魂又想抓着他妈的手,仍旧抓了空。
时落往他背后一拍。
下一刻,陶母就见她儿子慢慢出现在她眼前。
时落提醒,“你只有两个小时时间。”
阴魂不停道谢。
陶母用力抱住儿子,“儿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都是妈的错,早知道就今天,我就什么都不让你做,你不想学习就不学,你不想工作就不工作,我跟你爸养着你,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就行。”
可她的后悔跟儿子的后悔一样,皆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