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儿,昨晚…池道友后来是不是来过听石院了?”时无筝询问自家小徒弟。
他知道池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必然会折返回来,看看枫灯归还后祁忘的反应。
“嗯,他来了我房间一趟。”池惑承认道。
时无筝取茶的手微微一顿,茶盖也不小心撞到了地上,他愣了一瞬,而后故作淡声道: “那就好,把他送的灯重新交到你手上,为师就放心了。”
他这话说得勉强,但好在此时池惑心不在焉,也无暇听出异常。
“抱歉,师尊,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
煮沸的山泉水腾起白雾,池惑站在水雾之后,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不清,连带着声音也不那么真切。
时无筝: “没事。”
他不敢去看这片水雾,更不敢细看雾后的人。
顿了顿,时无筝又小心翼翼道: “昨晚,你和池郁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师尊,别多想,整件事都是你受牵连。”池惑打断了时无筝的话。
时无筝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
池惑认为,他既然活到了这份上,他和“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牵扯外人。
牵扯的外人越多,水就越浑,他不希望小崽子再坠入泥潭里。
斩雪峰上的论道会已经进行了一半,池惑还是没有看到鬼主的身影,他习惯性地在人群里寻找穿着颓艳红衣的家伙,但寻寻觅觅,却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看来那小崽子在窗外吹完叶子后,就离开了。
真是的,之前那小崽子还抱怨他小气,看来小崽子才是真正的小气。
算了,自己就不和“自己”计较小不小气的事情了……
程渺也寻着机会摸鱼,从人堆里挤过来喝茶凑热闹,他来到池惑身边小心翼翼问: “小师弟,你是不是和池道友吵架了?”
池惑微愣: “为什么这么问?”
程渺: “话本里都是这般写的,如果其中一方悄无声息走掉,另一方失魂落魄寻寻觅觅,那就是闹矛盾了。”
池惑: “话本里这样的角色都是什么关系?”
程渺挠了挠头: “啊呀。”
池惑故意逗自己耿直的大师兄: “所以,大师兄认为,我和池道友是什么关系?”
程渺: “啊呀。”
“就是,情投意合的…好友至交关系。”他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合理,还贴切。
池惑莞尔: “大师兄,有时候话本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
程渺: “……”
这会儿刚巧秦涩也朝茶水席走了过来,程渺忙问他: “渡山仙君,你可知池道友今日为何不出席斩雪峰论道会吗?”
池郁是秦涩以个人名义邀请来的,所以询问秦涩最合适不过。
秦涩“咦”了声: “池道友没过来同你们道别么?他突然有点急事,提前下山去了。”
程渺: “诶?”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小师弟一眼,心道,这不,话本也不全是骗人的嘛……
“奇了怪了,他是天亮那会儿跟我辞行的,他还说已经跟祁小道友道别呢……”秦涩喃喃疑惑道。
池惑动作微顿,而后轻描淡写道: “是,他是过来跟我道了别,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差点给忘了。”
原来那曲《好梦调》,是小崽子和他告别的曲子。
呵。
程渺原本就复杂的眼神更复杂了,时无筝则微妙地看了池惑一眼,不言语。
不过这一次,秦涩并非只为了喝茶闲聊过来的,半盏茶后,他转向时无筝: “随筝仙君,我这有个事情要与你商量,想必你小徒儿也跟你说过了,我这边代孩子们再与你提一提。”
时无筝很快意识到了对方要与自己说什么,眉头微微一拧,到底还是客气道: “可是让忘儿和过儿随秦大公子下山,寻找治疗眼疾的方子一事?”
昨晚小徒弟倒是跟他提过,当时他给出的答复是需要考虑考虑,嘴上如此说,内心其实是偏向不允许的。
现在好了,他这两个徒弟怕是已经揣测到了他的意思,所以让秦南珂那边说服了秦涩,以秦涩的面子过来说情,时无筝于情于理都不好不答应的。
秦涩重新给自己和时无筝沏了杯茶: “既然随筝仙君已经听祁小道友提过,那我也不废话了,我的小侄儿眼疾自生来就有,寻遍医方无果,这一拖拖了多年,族里多医修药修出身,一番折腾下来…说实话,族里人几乎都不报什么希望了。”
“但祁小道友却对治疗之事非常上心,也执着于要下山寻找无涯海,笃信无涯海的即空法师能治好我那小侄儿的眼疾,我想,难得后辈有这份心思和闯劲,我们作为长辈,还是应该鼓励支持的好。”
“无涯海?”时无筝的眉头拧得更深,摇头说, “无涯海既被仙道喻为海市蜃楼,并非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需要准确的坐标和千年难逢的机缘,他们几个小修士要找到无涯海,谈何容易?”
秦涩哈哈一笑: “随筝仙君不要为晚辈们操这个心,我认为,既然他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就在背后支持好了,容易不容易的,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而是他们,再说了,事在人为嘛。”
“而且不瞒随筝仙君,南海有一群执着于寻找无涯海的修士,他们中刚好有人是我的旧友,我给旧友递个信儿,让他们照应一下几位晚辈就是,随筝仙君不必过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