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眉尾滑落到眼角,刺蜇的痛觉一瞬间席卷眼球,李舜生眯了眯眼,突然察觉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该吃午饭了啊......
后知后觉的饥饿感袭来,然而比肚子更空落落的是心脏,仿佛所有的能量都在刚才的逃亡中消耗殆尽,那种悬浮在半空中的不适感因为一个人的疲于奔命而缓慢扩大。
看起来又没法一起吃午餐了......林子墨那家伙,如果不盯着点的话,根本就不会好好吃饭的吧?
李舜生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一点五十——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可见,屏保上的信息提示没有变,还是早晨推送的那几条未读广告,一条短信,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不太对劲,完全不是林子墨的风格,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舜生皱眉,点开通讯录,点开唯一保存的一个号码。
他俩之间,一向是林子墨主动联络更多些,倒不是说这场感情是林子墨一头热,只不过是由于李舜生一向保密身份,不愿和他人有过多交集,因此并不习惯用手机,也不太喜欢用手机联络这样的方式。
严格点说,如果不是林子墨送给他这个手机,这位年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还过着没有智能手机的生活。
完全像是退休大爷的无电子设备式生活。
就连海月庄的房东太太都震惊无比——这位年轻留学生是怎么在这个智能化的社会中存活到现在的?
李·远古生物·现代社会的稀有人类·舜生拨通电话。
果不其然,在一阵寂静后,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按在手机边缘的指尖微微发白,然而下一秒,刚挂断电话的屏幕突然亮起,随着无声的震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
“你好,是李舜生吗?”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我是安室透。”
李舜生沉默一秒,四下查探,没有敌人接近的迹象,“你好。”
“是这样的。”安室透直截了当道:“林子墨那里让我转告你一声,他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只是简单的日常对话,若是有路人听到,大概也只会以为是寻常聊天,不会有过多的深思。可李舜生的心却在这一刻沉了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阴沉几分,攥着手机的力道似乎要把屏幕捏碎。
“好,我知道了,谢谢。”他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问道:“请问他还说了其他吗?”
“具体的原话我怕是没法复述,大概还有一句‘明天会见面的’。”安室透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前方拥堵的马路让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我也是听别人的转述才联络你的,说起来,林子墨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李舜生下意识地反问。
“嘛,怎么说呢......这家伙像是知道今天要出事一样。”安室透看了眼导航,距离海月庄明明只剩三公里的路程,却在这里堵了整整十分钟了,“前几天突然给了我你的号码。”
早在三天前,林子墨曾找过他一趟。
两个人自从脱离卧底身份后,倒是不常联络,因此安室透对上次的会面印象十分深刻。
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是些关于黑衣组织收尾工作的事项,调侃一下变回工藤新一的柯南被小兰如何暴打,以及今后的打算。临到分别,林子墨突然站住身,发给他一个号码。
“我在公安内部没什么朋友。”
林子墨手机里的通讯录只有一个人名,其余都是没有备注的数字,但对他来说记住一串数字再对应到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保留李舜生的号码,就如同李舜生的手机里只储存着他的号码一样,只是情侣间的一点小情趣,有点“彼此只是彼此的唯一”这样稍显矫情害羞的意味。
“若是说唯一能够信赖的同事,大概也只有你了。”林子墨说着,自然又娴熟地将自家恋人的手机号输入到安室透的手机内,“如果我暂时没法联系到我男友,就麻烦你帮忙转达了,啊,对了,还有......”
“还有?”李舜生听着安室透的转述,疑惑道。
面前的车队总算挪动起来,安室透挺起身,才看到原来之前的拥堵,是因为前面一队列装甲车横行而过,挡住了去路。
几个司机摇下车窗,紧张兮兮地揣摩,“喂,出什么事了,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啊,看方向,好像是去往‘门’那边的。”
“该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喂,你可别胡说!”
安室透收回视线,拔掉车钥匙,打开车门,“他还说,让我在打电话之后,立刻、马上、找到你,看住你,不让你乱跑。”
李舜生眼睛倏地瞪大,突然想起早晨出门前林子墨提到的土星环计划,以及安室透转达的那一句“明天我们会见面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黑色的手套上缠绕着导电的细线,另一端绑在匕-首末端,刚刚他就是通过自己的契约能力解决了一个人,那体温流失的触感仿佛能透过线传导到掌心里。
他原本是不具备契约能力的,都是五年前的那场南美大爆炸后,自己的妹妹白下落不明之后,他才拥有了这个和白如出一辙的契约能力,难道说......
难道说五年前的那场爆炸,是和妹妹有关系?而整整五年后,同样是太阳黑子运动最剧烈的明天,林子墨说一定会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