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月伯开始了彻彻底底的一人生活。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考试、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看病,一个人居住。
他变得不爱说笑,甚至不爱说话。
他不再常去教堂,他删掉了他的童年里所有与教会相关的回忆,甚至连亲自为圣母谱写的歌曲也要全部毁掉。
他依旧热爱着圣母,正是因为深爱圣母,才不会再信仰耀星教。
——一个不能保护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甚至因为贪婪妄想滥用神意的宗教,它不再配得到自己的歌颂。
但他还是在十八岁那年考了天父资格证,并在十九岁收养了身为教会子的林,改名为盖亚。
林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是新母大人曾经的心头肉,因为这个孩子资质太差,父亲一直得不到抚养亲生儿子的机会,才给了他来到这个家庭的机会。
月伯觉得,抚养这个孩子,或许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属于父亲的温度,能给他空虚的内心一丝温暖,也能让父亲与新母的亡灵得到安息。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心中的压抑感就像是淤堵在胸口的沼泽,随着每一次用力挣扎,都只会让他陷得更深。
抚养林并不会让月伯觉得释然,反而让他心中的怒意每日剧增。
于是,月伯来到地下室,他扎起白发,脱下外衣,戴上拳击手套,一拳一拳地奋力地打向沙袋,直到沙袋泄露,发出沙沙的声响。
看到沙子落地,浑身汗意的月伯心中的怒火仿佛暂时得到了平息。
他颓废无力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不断落地的血砂发呆。
那场景,像极了高塔前人祭时血流不止的模样。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惧怕血腥的月伯,需要看到类似的血腥场景才能平息内心对真理党无尽的愤怒。
他在无数个夜里从噩梦中惊醒,因为恨意想要报复真理党替父亲向那群疯子伸冤,可是又无法忘记父亲临死前说过的话:“月伯,选择你真正想要选择的人生,不要被别人左右。”
直到那一天——
月伯被迫以“老师”的身份前往地球校区凑数,一首父亲大人最爱的《拉利亚》响起,月伯忽地看向电子屏幕。
仿佛命运一般,他看到了那张他曾经从小深爱到大的脸庞。
还有,他看着她瞳中独属于实验报告中变异物种的色泽。
那一刻,月伯忽然感觉到内心中多了一个魔盒。
从玄千两出现的那一天起,魔盒就在那里。
他一直驻足在魔盒边,他胆怯地、谨慎地、卑微地望向那个魔盒,想要伸手打开,一探究竟。
可是他又不敢太过于靠前,他怕一旦开启了魔盒,就会被魔盒吞噬,再也没有了现如今平静、优渥和富足的生活。
于是,他一直守着那个魔盒,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和得到那个魔盒。
可当世界里只剩下他和那个魔盒时,他不得不面对魔盒,便又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于是,有一天,他看向魔盒,并问魔盒道:“如果结果是注定的,你还要做出那么危险的选择吗?”
魔盒则一脸俏皮轻松地回答说:“我在乎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因为有时候,过程让我们得到的,其实比结果要多得多。”
他有被魔盒触动过心弦。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月伯还是下不了决心。
他如今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他虽然会依旧压抑和痛苦,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绝望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03章 20233.01
于是, 月伯只能依旧望着那个魔盒,不断地沉默着。
直到卡蓝堡家族的一记重锤砸来,月伯意识到, “圣洁”之力已经走到了尽头,圣母残存于世的意念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以至于真理党不惜联手卡蓝堡家族做出违背共和国意志的事也要搞出人造“圣洁”。
而如今的自己从卡蓝堡家族手中拿到了那四页丢失的研究报告,也就等于曝光了自己知道研究报告的事。
这么多年千辛万苦的隐藏, 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不久后,真理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交出研究报告,甚至不惜毁掉自己、毁掉天野……
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呢?
他还能,只是望着魔盒, 而不做出任何选择吗?
……
“你不是淹死了吧?”
这时,一双温热的手忽然猛然深入水中,一把抓住月伯的肩膀, 使劲摇着他道——
“别死啊!你一个s级新人类洗澡淹死了我说不清啊!”
月伯这才收回放空了许久的视线。
印入眼帘的是那张与他多年的心上人极为相似的面孔,在水波的折射中,她看起来更像了。
于是, 月伯从水中坐起,他一手扶着浴缸的边, 一手轻轻点起玄千两的下巴, 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就要吻上去, 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瞬间清醒,及时停了下来, 收回手臂与视线,站起身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道:“新人类闭气能力很强, 死不了。”
“啊……”差点被亲到的玄千两先是惊讶,再是脸红,最后是愤怒,她弹跳而起,想发火又不敢发,只能不甘地嚷嚷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也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健康女性,你没那个功能就不要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