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名圣女质疑自己的信仰,之隐很不悦, 他回答:“我对圣母大人的虔诚容不得这种疑问句。”
“是吗, 那抱歉了。”玄千两又扭过头, 看向审判席方向的法官众人,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问, “各位宗教法庭的神圣裁判者们,你们信仰圣母大人吗?”
宗教法官当然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废话!我……”
然而, 玄千两似乎其实并没有期待宗教法官的回答,她根本没有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已经转过了头。
她再一次抬头看向座无虚席的旁观者们。
人群骚动、混乱、议论纷纷,他们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个头从未见过的小怪兽。
玄千两深吸一口气,将音量提升到最大问:“在场的各位,你们,信仰过圣母大人吗?”
瞬间,整个礼堂人声鼎沸。
有人因为信仰遭到质疑愤怒不已,有人选择沉默地表达不满,有人则一脸隔岸观火地看着眼前的好戏。
“各位,我的曾祖父,曾经非常非常非常信仰安拉。”此刻的玄千两,已经完全站在了舞台中央的人群焦点之上,她有些惧怕,但还是选择了强撑着身体,亲自替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他相信神的一切指示,他相信有些活着的人就是神的使徒,所以,哪怕是这些人让他去杀人、让他摧毁和他一起长大的汉族同胞,甚至让他杀掉我……可能,我的曾祖父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那么,你们呢?”
玄千两凉凉地扫视着现场的所有人:“你们曾说,宗教公开审判是宗教院人对嫌疑人制定的审判,但是,最终的神之裁判,是圣母大人亲自做出的判决。
圣母大人全知全能,圣母大人了解所有人的一切罪孽,圣母大人是残酷的神明。
正是因为因此,圣母大人极少在神之判决中宽恕任何人,几乎没有人能逃脱这样的神罚。”
说到这里,玄千两突然停顿了片刻,并在之后,用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问道:“那么,此刻,当你们面对一个连圣母大人都决定宽恕的人,你们脸上却都是什么样表情?
质疑?
嘲笑?
轻蔑?
喂,我说你们。”玄千两直直地看向所有人,尤其是之隐、红发和审判法官众人,她铿锵有力地问,“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怀疑、讽刺和亵渎的是什么?
是神的决定!是你们最信仰的神的决定!可是,你为什么个个都是这个样子?难道是说——”
玄千两的视线落在红发脸上,她依旧很害怕,却不再避讳与对方四目相对:“还是说,所谓的神之裁判,只是你们顶着圣母大人名义的人为判决?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笃定我一定不可能胜出?那么,如此亵渎神明的你们,又是否真的信仰着神明?”
此言一出,整个大礼堂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山绿闻声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安地看向红发。
红发脸上不急不躁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中带着几分阴冷的表情。
而之隐的脸色也不好看。
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只有玄千两,小眼珠子不断地在这群人之间扫视着,观察他们的动向。
……
“爸爸,你说,第一批信仰ysl教的那些人,是真的见到了神明吗?不然他们为什么会相信神明呢?”
儿时的某一天,玄千两如此问父亲。
“那我这么问你,你妈妈当初做阑尾手术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拜神明呢?你不是也不信神明吗?”
“呃……”年幼的玄千两想了想,她想说些什么,但是表达不出来心中的感觉。
直到成年后的某天。
有一次,闲来无事的她去附近的天主教堂串门,顺带着因为觉得新奇和好玩,就跟着众人做了一次礼拜。
她原本以为在中国这个无神论者的国家中,除了她爸爸家这种被迫拥有信仰的少数民族,应该没什么人信教。
可当她站在教堂里,听着耳边虔诚的吟诵,有那么一瞬间,她被震撼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信天主教呢?
礼拜结束后,一名老太太颤巍巍地伸出手,用皮包骨的手抓住玄千两问:“小姑娘,你也信主吗?”
那之后,老太太一边传教,一边讲起了她们家的事——
7岁时,丈夫一家收养了孤儿的她,15岁时生下第一个儿子,24岁时生下第二个儿子,33岁时丈夫被天降花盆砸死,36岁时第一个孩子车祸死亡,52岁时唯一活着的儿子跟人打架失手杀了人被判死刑。
如今的老太太,没有亲人、没有收入,只有一套梅雨季会漏水的破房子,她不认识字,形象差,甚至找不到工作,只能日复一日地去掏垃圾维持温饱。
老太太说:“人生来便是要受罪的,受了足够的罪,死后就能去天堂。”
那一刻,玄千两环顾四周,她突然发现这里有很多苦难的人,他们因为这座天主教堂周末有信徒免费对穷人施以援手而聚集于此,慢慢地,也成为了虔诚的教徒。
无论政治家出于什么目的拥护宗教,但民众对宗教的拥护,或许,有时候开端只是一种生而为人活在当下的无力感。
就像她曾心惊胆战地对神明许愿,希望妈妈手术顺利,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