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老家”指的是他们这些旧人类的“生产地”,泛指国家和世界贵族们的“管理区”。
“那些老太太说高等新人类可以去雪山上飞翔,可以潜入海底看深海生物,可以去南北极看千万年的冰川,可以前往太空坐一次宇宙旅行……”宥时不死心,接着复述老人家们的话。
“哈哈哈哈……”龄时笑得更猖狂了,“这些老东西幻想疯了吧?还飞上雪山?我看是她们精神有问题飞上雪山了吧?这些东西得要多少钱你说说?新人类每天如果光躺着了,哪里来的钱?不挣钱哪儿来的钱?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你说钱自动流向上面的群体,怎么流?你不工作谁给你开工资?”
“可能……这些老太太是上了年纪无聊吧。”宥时觉得龄时说的在理,于是点着头回应着。
“真是一群老废物……”龄时骂骂咧咧地继续啃着自己的鸡爪,但他的眼里早已堆满了怒意,“你说这些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生不了崽子就给我直接拉去绞/肉火化了呗?新人类还专门把她们供着,有病吧?但凡这些老东西都死光了我们的收入肯定会提升不少!”
“如果年轻圣女看到自己老年后会是这样的待遇,没有人能用健康的心态面对这个国家吧?”宥时则道,“我最近学到一个词:过河拆桥,再怎么说,体面的政府都不该过河拆桥。”
“切……”龄时顿时瞪了眼宥时,“我真是拿你无语,也不见得你是什么善良的家伙,倒是能叨叨大道理得不行……”
说着说着,两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只是,自此一次“玩笑话”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讨论过关于“上等新人类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话题。
些许是因为真的一无所知,些许是觉得老太太的发言让人嗤之以鼻,又或许,是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颠覆理解力和认知力的、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他们不可置信的世界难以想象的恐惧罢了。
可是,也或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有一颗奇怪的种子埋在了他们的心底。
直到初浩的出现,让这枚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宥时收拾着行李,打算回宿舍。
虽然他在圣都的安全域已经有了独立的房产,工作单位也安排了专门的班车接送他们这些荣誉新人类回家,但由于下班晚,回家最早也要十点左右了,第二天还要赶过来,实在不划算,于是他在工作单位附近租了一间临时公寓。
这种临时公寓和牛郎住的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外部刻着雕像,窗户对内开放。
不过,这种临时公寓式专门面对荣誉新人类开设的,套内面积比牛郎的宿舍要大,“回”字中空的那个“口”开得也足够广,以至于采光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那就是依旧不能挂窗帘。
不过,宥时也不在乎。
因为每天下班后,等他吃完饭、洗漱完毕爬上床时,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即使有人全天监视他的生活,也看不到什么精彩的内容。
而就是这天,宥时回到宿舍后就躺下休息,也不知道怎么了,胸口莫名痛得厉害,他照例躺下休息,却发现痛意迟迟得不到缓解,甚至越来越重。
于是他艰难地爬起身子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却在走到阳台上后,突然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机器人抱回床上躺下,手上挂着留置针,头顶是输液瓶。
“这……”宥时下意识从床上弹射而起,输液是很昂贵的,如果没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他不想把钱花在看病上。
“别担心,你看病的钱是我出的。”就在这时,一个面容慈善的男人走了过来,此人就是初浩。
初浩是这栋公寓楼的旧人类自治会主官,同时也是宗教院的三品三级主教,这是旧人类能在宗教院达到的最高教衔,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能干到这种程度,属实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
“你……”宥时虽然认识初浩,但并不觉得初浩认识他,更不理解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给另一个陌生人花钱。
“大家都是荣誉新人类,我知道你好奇什么。”初浩道,“以前在安全域里面工作的时候,很多事后大家都是迫不得已互相对付和孤立,如今生活变好了,应该互相关心才是。”
宥时不说话,他听说过这个主官很热心肠,但亲眼所见,还是令他觉得浑身不适。
对于旧人类的生存处境而言,不加害别人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大的善了。
像这种无缘无故且如此大胆的善意,很难让他相信这背后没有什么目的。
“机器人医生说你太累了,要保护好心脏,以前难免因为太过于拼命会留下一些损伤,这些损伤日积月累,就会成为慢性病。”初浩在宥时的床边坐下道,“去做赎罪圣拜吧,每周做三次的话,可以用那段时间休息一下,而且不会按照事假扣除全勤奖。”
“……”宥时闻声没有发言,他每个月只会按照新人类规定的最低限度去做赎罪圣拜,很少会额外去教会。
倒不是他不敬畏圣母,只是他觉得,圣母大人是新人类的家长,而他是一个以前把新人类打得头破血流的混账的后裔,圣母大人应该并不想天天看到他,哪怕他是去道歉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