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抬起眸子,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什么价码?”
这宋今安真是成长了,居然连“利诱”都用出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宋今安陡然回过神来,险些忘了还有顾月淮在场,他一时变得手足无措,先前的冷静都烟消云散,有些不好意思:“也,也没什么。”
顾月淮笑了笑,也不在意宋今安的变化,她道:“那让我猜猜,你想让官方拿到粮源,掌握丰市话语权。至于给出的价码,应该就是正经官方售粮的资格吧?毕竟粮街说的再好听,也只是黑市,纵然丰市的群众并不在意,却不能摆脱其黑市粮街的名头。”
宋今安面色变了变,看顾月淮的眼神有些怔愣。
赵玉龙也双眼微眯,他原本还以为这个漂亮姑娘是宋今安带来的,没想到他竟看走眼了,她只三言两语就把宋今安的想法全部剖析出来,不知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第459章 好,写合同盖章
邢健倒是松了口气,既然正主开口了,那这里头就没他啥事了。
他还真有点慌,粮源那是机密,别说是旁人,就是他都不知道看着普普通通一个年轻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粮源,而且看样子她家的人也并不知情,不然她哥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丰市粮街,还挤进人群里买粮?这摆明了不合理。
看宋今安不说话,顾月淮轻叹一声:“不如再说说,你们官方准备抽几成利?”
她可不信宋霖那老东西能这么好说话,愿意帮着粮街摆平悬在脑袋上的刀尖,而且粮街的利润就像是一块肥肉,任谁都想咬上一口,宋霖不来横插一杠才奇怪。
至于要不要合作,还得看宋今安是否狮子大开口。
她倒不介意让出一成,甚至两成的利,毕竟没有官方保障,邢健等人着实危险,用这点利益保住他们很合理,但若是超出她忍受的底线,那就怨不得她换地方了。
虽说丰市是最适合的地方,但宋霖要是太过分,那她可以让邢健等人离开,z国很大,如今社会刚刚稳定十数年,像丰市这样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宋今安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抿唇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虽然很喜欢顾月淮,但也知道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
顾月淮适时表现出一副狐疑之态:“不是你说的,要和人详谈?我都主动问你了,你要是再不说自己的价码,我可要反悔了。”
她愿意表明态度,一方面也是看在宋今安的确是来干实事的份上。
她个人虽说渺小,但在力所能及之处,还是想为国家奉献一份力,丰市太乱了,本地的老百姓以及路过这里的老百姓都遭受了不少苦难,她想平息这些混乱。
而眼下,宋今安愿意出手,她也不介意给予一些帮助。
顾月淮话音一落,宋今安神情就呆滞了,赵玉龙也下巴一歪,一脸震惊。
他倒是听邢健说过粮街另有老板,可私下里还是觉得能掌握一手稳定粮源的,怎么着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了,没想到竟是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
赵玉龙昨天一直待在厂里没回家,自然也没见着闺女赵媛,否则就能提前知道了。
好半晌,宋今安才喉头滚动:“你是说,你,你就是粮街的另一位老板?”
顾月淮认真点了点头,旋即垂眸打量了自己一眼:“不像?”
宋今安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思,他很想反问一句,你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能掌握粮源,且办起一条风靡丰市的粮街的人吗?
赵玉龙倒抽一口冷气,求证似的看向邢健:“这位同志,真是……?”
邢健苦笑着道:“不然呢?顾姐要是真没什么用,我带她过来做啥?”
“好了,我时间有限,咱们还是尽快详谈合作的事吧,我先前说的应该就是你的想法了吧?谈谈,你们官方想要几成利,一口价,谈得拢就签合同,谈不拢就算了。”
顾月淮想着在招待所苦苦等待的顾析淮,抿了抿唇。
她先前可是答应了,要早点回去的,这下好了,又得晚两个小时。
宋今安此时也平复下心情,想了想,说道:“粮源本就是你自己的,我只要一成利。”
闻言,顾月淮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笑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如果是宋霖那老东西,肯定不可能只要一成利,宋今安这家伙是对她心软了?
宋今安看顾月淮眼中多了几分打量,知道她是不信任他,便赶忙开口道:“本来就是为人民群众做事,我要一成利也只是为了疏通关系,你别误会。”
他这么爽快,顾月淮便也拍板道:“好,一成利,那就直接写合同盖章吧。”
这么好的条件送上门,她不答应才是傻子,至于宋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这就不是她考虑的事了,反正有宋今安这个亲儿子顶在前头,宋霖总不至于发疯。
赵玉龙笑呵呵的做了见证者,全程辅助,很快,合同就签好了。
一式两份,也盖上了公章,这事就算是成了。
宋今安把合同放进公文包里,眼睛晶亮,来到丰市后,总算是完成了一件顺心事。
顾月淮也拿着合同站起身:“好了,剩下的细节你和邢健来谈就好了,往后的一切事宜都有他出面负责,至于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联系我了,我先回去了,回见。”
她得回去了,有合同在手,邢健也不是个蠢货,后续事宜完全不用她操心。
而且,有了官方名头,往后她也能更宽心些,不需要担心邢健以及他手底下那群人的安全,粮街的生意做起来也更光明正大些。
顾月淮拍拍屁股当起了甩手掌柜,她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邢健就追了上来。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开玩笑,这么重要的事你让我来谈?”邢健颇有些咬牙切齿,他一个曾经以绑人为生的混混,能干起粮街就不错了,现在还得和官方打交道?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宋今安现在的好脾气那都是因为顾月淮在!
他曾经那么打他,差点没让人直接咽气,他能真的和和气气和他谈生意?保不齐暗下死手,给他安插一个“投机倒把”的头衔,那他后半辈子真得在牢里过了!
“你加油,我看好你,别怕!”顾月淮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邢健嘴角一抽,刚要在说些什么,就看到宋今安拿着公文包出来了。
他道:“反正合同也签好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出租车应该已经走了。”
顾月淮一听,深感有理,点头道:“行,那就回吧,邢健也一起。”
三人同赵玉龙道别后,就离开了食品加工厂。
赵玉龙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微微眯起眼,半晌,笑着摇了摇头,心头不知是沉重多一些,还是放松多一些,这丰市的天真是要变了啊。
第460章 你对我误会很m.l.z.l.深
邢健看出宋今安有话要和顾月淮说,上车前就很有眼色的坐在了副驾。
顾月淮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回到市区就行。
宋今安一路上频频看向顾月淮,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不该主动提及,毕竟那个人算是顾月淮不能容忍的点,他不应该踩雷的。
可如果不说,又觉得这是横亘在他和顾月淮之间的天堑,永远跨不过去。
顾月淮倒是窥出几分他的欲言又止,不过,她没心思去猜,这一趟丰市之行也算是满载而归了,让她解决了后顾之忧不说,还提前让顾析淮遇到了刘蔚蓝。
往后丰市有宋今安乃至他背后的宋霖坐镇,肯定会安稳许多。
蓦的,顾月淮想起昨天晚上邢健交到她手里的,这些年蔡澜的犯罪证据,有这个在手,想要处置他并不难,但想要拔除琉璃厂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琉璃厂盘亘丰市多年,背后势力怕是盘根错节,很难一击必杀。
当然,想归想,顾月淮还是借着掩饰取出一份文件,将之交给宋今安:“这是蔡澜这些年的犯罪证据,你拿着。不过,想要用这个一并解决掉琉璃厂就有些难了。”
如果蔡澜是蔡凤萍的亲儿子,那还好说,可惜,他只是个赘婿,没多少斤两。
宋今安脸上露出一抹讶异,旋即瞥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邢健。
他接过文件翻看了几页,眉头就不觉皱了起来:“这蔡澜,当真无恶不作!放心,在来丰市之前我就已经开始调查琉璃厂的事了,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顾月淮转头看向宋今安,颇感兴趣地道:“哦?”
她对于蔡澜是一直只闻其人,从未见过,但从邢健所说的只言片语也能看出来,他必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这样的人又为何能被蔡凤萍看中收做女婿,就不得而知了。
宋今安挺直脊背,正襟危坐,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都告知了顾月淮。
一个混混,忽然出头得了富贵,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只怕没人会信。
说来戏剧,蔡澜并非是先和蔡凤萍的女儿相识,才与之相恋入赘琉璃厂的。
他先认识的是蔡凤萍,且在没有入赘琉璃厂之前,和蔡凤萍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明,这样的消息若是传扬出去,琉璃厂的名声会大打折扣,蔡凤萍这个厂长也绝对会易主。
蔡澜入赘后,就被蔡凤萍给安排到了琉璃厂上班,还当了个坐办公室的小组长。
他这个人狂妄自大,即便穿上西装,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不过好在长了一副好皮囊,细皮嫩肉,很有小白脸的潜质,这些年都长盛不衰。
宋今安本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可看着顾月淮惊讶的表情,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顾月淮是真的震惊:“所以,蔡澜是一男侍二女?这二女还是母女俩?”
邢健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宋今安,这么大的事他也是头回知道,真是没想到啊,琉璃厂竟然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内里乌糟糟的,提起来都忍不住作呕?
宋今安轻咳一声,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他说这些话很奇怪,但这就是事实。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蔡澜在进入琉璃厂后,一路高升,如今已经做到了采买科主任的位置,搜刮了不少油水,这样一个人,定是一查一个准的。”
“你这份蔡澜的罪证,刚好可以作为导火索,谢了。”
宋今安小心收起文件,神色十分认真,对他来说,今天是个幸运日,不论是和粮街的合同,还是这份蔡澜的罪证,都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
顾月淮转头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浅笑一声,眼神却是很平淡,没什么笑意:“客气什么,如今也算是一条绳的蚂蚱。更何况,对付蔡澜本就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宋今安抿了抿唇,气氛又变的和刚开始一样冷淡压抑。
顾月淮忽然笑了一声:“对了,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一声吧。”
宋今安眼神先是一亮,旋即就暗了下来,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顾月淮胳膊撑着车窗,似笑非笑地看向宋今安:“黄晟,杀了李尔新,坐牢了。”
闻言,宋今安瞳孔一震,他本来以为顾月淮要说的是她准备和晏少虞结婚的事,没想到竟然是黄晟,他杀了李尔新?为什么他有点听不懂?
顾月淮简单解释了两句,包括黄晟害死医院护士的事也没瞒着。
顾月淮看着宋今安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身体都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你看,你费尽心思护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你真的有数?”
她这话一语双关,不止在说一个黄晟。
宋今安脸上茫然无措,好一会才苦笑着道:“我以为黄晟做事只是一时气血上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
他不知该作何解释,顾月淮没有骗他的必要,只是他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竟令他如此心寒,他到底是多么眼拙,才会一次次在心里为黄晟开脱?
“我把这事告诉你,只是觉得提前知道真相,能让你不至于被蒙蔽,从而救下恶人,当然,你要是觉得我多此一举,就当没听过。”顾月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今天心情好,才和宋今安多说两句,听不听倒也不重要。
毕竟,宋今安这个人做事全凭善心,是个彻头彻尾的烂好人。
宋今安喉头滚动了一下,脸上苦涩意味更浓:“顾同志,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顾月淮不置可否,转而说道:“通过这件事,你也更应该了解身边人的脾气秉性,否则后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了,有一条前提忘了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