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叉子,从后方重重扎进了他左侧肩膀。
——之前秦夺刚一跳上衣柜,就发现衣柜顶上藏着一把小叉子,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把叉子应该是司予故意藏在这儿的,是他能用来武装自己的为数不多的武器之一。
秦夺不能让司寒弈知道,这里有一把有自我意识的刀,否则一旦对方起了戒心,想要彻底反杀,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但他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虐待司予。
所以他找准角度,用那把叉子尖锐的铁齿对准了司寒弈,重重发射了出去。
铁叉没入肉/体的声音听上去格外顺耳,他对现在这具身体到底不够熟悉,否则的话,那把叉子插进的就应该是司寒弈的心脏,而非肩膀了。
鲜血从司寒弈的伤口中飞溅出来,他被迫松开了司予,捂住肩膀回过头,然而他的身后除了一台衣柜,什么也没有。
司寒弈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再次看向床边的司予,意味不明地问:“是你做的?”
司予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好啊,很好。”鲜血不断从司寒弈的伤口涌出,他却像个货真价实的疯子般笑了起来,“你倒是从小就知道,怎么给父亲惊喜。”
他一边说,一边拽着司予的手腕往外拖去,秦夺下意识就想往上追,却看到司予不明显地回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很轻地摇了一下头。
他知道司寒弈要带自己去地下室“关禁闭”,但没关系,反正他从来就不怕这个。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司寒弈把他的四肢都固定在了实验台上,夜晚的寒气一层层地漫进了室内,空气里弥漫着那股他非常熟悉的酸苦的药水味。司予平静地躺在黑暗里,开始思考那把母亲留给自己的、突然开口说话的刀。
……所以那应该不是他的幻觉。
毕竟他和司寒弈,总不可能出现一样的幻觉。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司予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明确的结果,反倒听到黑暗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进来。
大概是怕吓到他,对方刚爬进地下室,便先开口道:“司予,是我。”
听这声音,是刚才那把刀。
对方一蹦一跳地到了墙边,似乎打算开灯,被司予出声制止了:“别开灯,会被发现。”
这还是今晚秦夺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声音带着一种人类幼崽特有的轻软。他顿了顿后,又说:“那边架子上有一盏小灯,可以开那个。”
秦夺摸索着跳了过去,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地下室里亮起了一小片橙黄的光晕。
司予深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灯旁边那把刀,秦夺顺着架子,歪歪扭扭地跳到了实验台上,一个个解开了扣在他身上的卡扣。
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卡扣磨出了一道红印子,从实验台上坐起来后,看着那把“站”在他不远处的刀,或许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终于让他对这把刀有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安全感,他开口,主动问出今晚的第一个问题:“你是谁?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
“我是……住在这把刀里的刀灵,”秦夺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不太确定这个年纪的司予会不会吃这一套,“是因为你母亲很爱你,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让我来照顾你的。”
可是司予听完他的话,沉默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不,你在骗我。母亲原本是想杀我的,是因为我突然醒了,所以她才没有杀。”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平静,平静到了几乎麻木的地步。秦夺怔了一下,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想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仰起刀身,一字一句地说:“不是的。”
“你的母亲是因为爱你,所以才舍不得把你带走,她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那你呢?”司予垂下无机质一般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既然你是住在这把刀里的刀灵,那天晚上母亲举起刀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呢?”
他的语气很困惑,像是真的想知道原因,也真的希望那个死去的人,可以是自己。
听完他的话,秦夺往前靠了两步,用刀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腿。虽然碰到腿上的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刀,可是司予却莫名觉得,这是一个近似拥抱的动作。
“因为你会像你母亲期待的那样,好好长大的。”秦夺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无比坚定地对他说,“你不会、也不应该死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大人,会摆脱这一切,遇到很多很好的同伴和爱你的人。
“你会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他说的这些听上去太不真实,是司予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他怔了一下神,轻轻问:“真的吗?”
“嗯,真的。”秦夺说,“我是一个能够看到未来的刀灵,我亲眼看到过你的未来,所以我保证,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现在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以司寒弈一贯的作风,今天晚上多半会把司予关在这儿一整晚。
他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秦夺担心他的身体会撑不住,温声问:“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可以去帮你弄一点吃的过来。”
司予却再一次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