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鸢听着小玉喊冤,无言以对。
的确。
没有其他的不好疗效,只是药效不够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个药效不够,把她给害苦了!
昨晚……
昨晚……
景飞鸢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再想昨晚那件让她至今还感到羞耻的事。
见小玉已经心虚溜了,她没了谴责的对象,只好拉着煜儿的小手跟没事人一样逛街。
每一个小摊子前面她都会抱着煜儿看看,煜儿喜欢什么她就买什么。
每一次她要付银子,张玄和陈嵩就争着抢着付银子,还特别殷勤地帮她和煜儿拎东西。
“景姑娘我们来我们来!您和小公子只负责买,我们来付钱我们来拿东西!”
“就是,景姑娘您带着小公子已经如此辛苦了,哪儿还能让您亲自来拎东西?我们这俩大男人在这儿啥也不干,岂不是显得我们像废物?”
他们争着抢着,连谭嬷嬷都插不上手。
谭嬷嬷暗自好笑。
她走在景飞鸢身边,低声对景飞鸢说,“小姐,王爷一定是真心喜欢您的,若不是他的态度摆在那里,他麾下的侍卫又怎么会待您如此殷勤?”
老人家感慨道,“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您,您只需要看他的亲朋好友和下属待您是什么态度就心中有数了,他待您不真心,他身边的人也会对您视若无睹——”
景飞鸢脚步一顿。
她知道谭嬷嬷说的是对的。
她也知道姬无伤对她是真心。
否则昨晚姬无伤那样对她,她根本不会纵容,她早就让小玉给她一枚药丸子毒瞎那狗男人了。
景飞鸢回头看了一眼又在抢着付钱的两个侍卫,仿佛看到了姬无伤严肃地吩咐这些下属必须把她当成女主人尊敬的画面……
要是没有姬无伤特意的交代,这两人对她又怎么会比对骄阳郡主还尊重,处处对她殷勤讨好?
这种被人偏爱的滋味,让景飞鸢眼眸轻轻流转,眼底一抹欢喜飞快浮现。
她温柔拉着煜儿继续满大街地逛,然后,她在不引起两个侍卫怀疑的情况下,一点点靠近景家药铺的位置,一刻钟后,她终于来到景家药铺。
抬头看了一眼药铺牌匾,她弯起嘴角偷偷瞥了一眼身后侍卫,趁两人不注意,她一把抱起儿子就跑进去了。
张玄和陈嵩还在后面小声理论着什么,忽然嗅到药香味传来,他们下意识抬头——
看到近在咫尺的景家药铺,他们惊呆了。
他们错愕地看着迫不及待抱着小公子往药铺里走的景姑娘,然后僵硬缓慢地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上当了。
景姑娘在骗他们!
什么逛街,根本就是借口,景姑娘是想回景家,又怕他们不放人,才假装出来逛街!
现在完蛋了,景姑娘回到景家了,他们还怎么把景姑娘诓回王府去?
总不能强抢吧?
在景家公然强抢人家姑娘,打晕了扛起就跑,这不是要逼景家把他们和王府告上公堂?
可是景姑娘不跟他们回去王府,王爷回来看到空荡荡的梧桐苑,还不得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啊?
他们急了。
“景姑娘!景姑娘您等等,您等等!”
他们立刻拎着大包小包追上去,试图阻拦景姑娘抛弃他们家王爷的绝情步伐!
可是,没用。
他们一喊,景飞鸢抱着煜儿走得更快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张玄和陈嵩,飞快迈着小碎步走入药铺里,大夫伙计们跟她打招呼,她匆匆笑着回应了一句,飞快迈出门槛跑去后院。
张玄和陈嵩想继续追,大夫和伙计见状立刻上前拦着——
“两位请留步,后院是我们东家和女眷居住之地,两位不宜前往,两位有什么事可以在铺子里等着,我们为您两位通传。”
“……”
张玄和陈嵩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可以硬闯,可这是未来王妃的家,他们敢硬闯,是不想再活了吗?
他们对视过后,陈嵩打了个手势:我回王府等着王爷,你在这里保护景姑娘。
张玄点头。
陈嵩友好地笑着跟王妃家的大夫和伙计们打了个招呼,飞快离开。
张玄也特别友好地在大堂里坐下来,对虎视眈眈的伙计们笑道,“你们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安亲王府上的侍卫,是我们王爷让我们来保护景姑娘的。你们说后院我不能去,那我就在这里坐着,你们没意见吧?”
大夫和伙计们听见这是安亲王府的侍卫,立刻赔着笑,端茶倒水让张玄舒舒服服在角落里坐着。
安顿好张玄,他们一边各自去接待病人,一边偷偷瞄着张玄——
王爷竟然还派了两个侍卫来保护他们家大小姐,他们家大小姐不会真的要做王妃了吧?
哎呀,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他们家大小姐啊,一定要做王妃!
前脚踹了赵举人,后脚就嫁王爷,以后看谁还敢羞辱他们家大小姐!
……
景飞鸢回到景家时,姬无伤也刚好回了安亲王府。
看到人去楼空的梧桐苑,受病情影响比平日里更邪肆许多的他抱着胳膊勾唇哼笑,“果然被本王猜中,景姑娘抛下本王,跑了。”
他往院子里瞧了瞧,又笑,“啧啧,自己跑了不算,还拐跑了本王的小鲸鱼,你说她把小鲸鱼带走做什么?那崽崽又不是她生的,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他身后跟着八大心腹之一。
虎背熊腰的心腹凑上前,小声笑道,“王爷,小鲸鱼不是景姑娘生的,他也不是您生的啊,您这么喜欢景姑娘,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骄阳郡主和小公子不是您亲生的?”
第115章 她跟他!同母异父
姬无伤一怔,随后眼神复杂地望着骄阳郡主院落的方向。
许久,他才说,“新婚夜吧,等我跟鸢儿新婚夜的时候,我便把这事儿告诉鸢儿。”
心腹侍卫想了想,认真说道,“王爷,属下觉得您现在告诉景姑娘最好,她若知道桑榆姐只是您的属下,您从来没有过女人,膝下的两个孩子也不是您的,说不定她一高兴,明天就答应嫁给您了。”
姬无伤闻言看了一眼心腹。
世人只知他有八个忠心耿耿的铁血护卫,其实,是九个。
桑榆是九人之中最厉害的那个。
那八个男儿都得称桑榆一声大姐,所以他和桑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桑榆所生两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这八个侍卫一清二楚。
姬无伤一边走向自己的院子,一边回答心腹侍卫。
“不行。”
“桑榆临死前本王答应了她,会对她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绝不会将两个孩子的身世告诉外人——只有鸢儿与本王成了亲,她也成了桑榆的主子,对桑榆来说她才不算外人。”
“若是在鸢儿还没嫁给本王之前,本王告诉了她这件事,那就是违背了对桑榆的诺言。”
“桑榆在战场上两次拼死护卫本王,最后更是拿她自己的命换了本王的命,我若连对她临终之时的承诺都背弃了,我还有什么脸受她的救命之恩?毕竟她若不为我死,她自己完全可以活着好好疼爱她的两个孩子,哪里需要我来替她照顾?”
“她死了,我蒙受她的救命之恩活下来了,我就得像她一样去疼爱她的两个孩子。”
“而你们比谁都清楚,骄阳的生父一家如今已家道中落,那一家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无赖泼皮,我若在鸢儿还没嫁入王府之前告诉她骄阳的身世,鸢儿一时没忍住又告诉了她爹娘弟弟,此事传出去了,骄阳的生父一家找上门来,骄阳后半生就彻底毁了……”
他叹息一声,“所以,等鸢儿与本王成亲后再说此事吧。”
心腹侍卫闻言沉默。
骄阳郡主的生父一家……
的确是狗皮膏药一样的存在。
郡主若是被那一家子纠缠上了,恐怕这辈子真的逃不脱那一家人的折磨了。
倒是小公子的生父一家,是一家子好人。
尤其是小公子那位叔父!
他笑道,“王爷,前几日回来后属下偷偷去打听了一下,冯家那位二公子很争气,满腹诗书,许多人都押他明年能考中三甲。”
他啧啧道,“希望他能给咱们小公子争口气,他可是小公子的亲叔父啊,有个状元叔父,小公子以后认祖归宗可就能跟着沾光了!”
姬无伤颔首,“嗯,冯家的确不错,养出的三个孩子也都极好。老大英武勇猛,虽战死沙场,却被追封了四品将军。老二年纪轻轻就是举人,明年或许能春闱高中。老三虽是个姑娘家,但也颇有才学,听说为人通情达理秀外慧中——小鲸鱼有这样一家子亲人,想必桑榆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他脚步微顿,“可惜了骄阳。”
他说,“当初桑榆能看上骄阳的生父周参将,还非要厚着脸皮拉我们大家一起帮她想办法让她与周参将春风一度,足以证明周参将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可惜,这样优秀的男子,却有那样一家子亲人……”
心腹侍卫也感叹,“这就是歹竹出好笋吧,周家一家泼皮无赖,周参将在那样的人家长大,还能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真的不容易……可惜好人不长命,他战死了,他那些让人厌恶的家人却一个不少的活着。”
姬无伤又看了一眼骄阳郡主院子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说。
“不错,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血脉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骄阳似乎……没有遗传她娘桑榆和她爹周参将的风骨,反而,像极了那周家的泼皮……”
“刻薄,刁蛮,无理取闹,胡作非为……她是一样也没有落下。”
心腹侍卫闻言,偷偷看了一眼姬无伤。
他心想,骄阳郡主若是能遗传桑榆姐和周参将的风骨,桑榆姐也不会在骄阳郡主五岁的时候一狠心一咬牙,跑去找冯家那俊俏小参将再生一个小娃娃了……
人家说三岁看老,桑榆姐养这个女儿到五岁,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女儿的脾性,她对女儿失望了,知道女儿不成器,才想去拼个小的……
可惜,老天爷对桑榆姐有点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