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我宁可去啃石头吃土，也不要再尝试这种滋味。不，土都比你好吃一百倍！”
    楚君归觉得自己就算称不上美味，但至少也是有机物，哪点不比土强？再说，自己可是从一个最基本的蛋白质分子造出来的，每个细胞都是完美设计的作品，有序整齐得可以满足任何程度的强迫症。
    不料开天犹自无法充分表达愤怒，又来了一句：“您简直就是有机物之耻！”
    楚君归苦笑，“我有毒吗？”
    “没有！有毒倒还好了，至少也算有功能。您没有任何毒性，就是单纯的难吃而已！”
    楚君归十分尴尬，向左右看了看，只见勒芒面容古怪，想笑却又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楚君归咳嗽了几声，提醒勒芒伪装得再用心点，然后才对开天道：“你现在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听到吃字，开天又是一阵翻涌，哗啦啦的掉了一地碎粒。看到它反应如此强烈，楚君归只好不再提这个吃字，对勒芒道：“拿台射线仪来，给它照一会。”
    勒芒搬来一台台灯似的射线仪，调到最大功率，照射在开天身上。强辐射能够给它补充能量，只是没有办法补充质量。
    等到开天恢复了一点，楚君归才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开天投射的字又小又暗，看样子十分虚弱，更因为吃了不好的东西，所以虚上加虚。
    “那天遇到了我的一个……同类。我们进行了一场战争，我……输了，但是它也不好过。”
    “同类？它很厉害吗？”楚君归想起了在信使大脑记忆中看到的影像。
    “厉害？怎么可能？它不过是第二代的普通个体，跟我这种第三代alpha版的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给我时间和能量，我可以干掉一打它那样的。”
    楚君归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们之间还分代？”
    “进化到新的层次，就是新的一代了。我属于第三代。”
    “alpha版是什么意思？”
    “就是出现正向变异的特殊体。”
    “那你的变异是？”
    “我也不知道。”
    楚君归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这时开天的能量已经耗尽，眼睛再次沉入身体，把自己铺在营养基上开始进食。
    楚君归知道现在不是打扰它的时候，把玻璃罩扣上，对勒芒说：“在实验室加派几个守卫，然后你带我到基地各个地方都看一看。”
    此时基地的格局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曾经的末日阴影要塞还在控制之下的区域不到过去的四分之一，其余的区域都已经变成了废墟。
    楚君归首先进入原本的指挥中心，这里也是寒武纪主脑的所在地。此时此刻，安放寒武纪的大厅内冰冷阴暗，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灰尘，厚厚的锈迹仿若伤疤一般蔓延在墙壁与地面上。人类目前的合金还难以抵抗4号行星的恶劣环境，短短时间内就被锈蚀得十分严重。
    中央的寒武纪已经变成了一个死寂的金属圆球，依稀还能看到表面有烧蚀的痕迹。从这间大厅里也可以看出基地幸存人员当下的精神状态。这么核心的区域都没有人清理废墟，更不用说重建了。
    楚君归站了片刻，才说：“去生产区吧。”
    第333章 有肉吃了
    进入生产区，楚君归就明白为什么整个基地都是一片昏暗了。
    生产区内基本的建造机还在工作的只有不到50台，各式精炼炉和有机质分离机、有机质编辑器等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工作人员看上去还不到100个，在偌大的生产区里显得形单影只。
    绝大部分建造机都在生产弹药，只有一小部分在生产食物和其它原材料。从建造机里出来的食物都是一盒一盒已经包装好的。楚君归拿起一盒看了看，盒盖上印着合成食品的字样，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包装盒是合成纸质材料，盒盖是一次性密封的。楚君归撕开盒盖，看到里面是深紫色如同豆腐一样的膏状物。他挑起一勺放在嘴里，这东西说不上有什么口感，味道十分古怪，带着挥之不去的酸涩，难以下咽。
    楚君归一口吞下，在胃里分析了一下成分。这就是最基本的营养膏，热量很高，但是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而且餐盒明显比正常大小要小很多，只有标准大小的一半。
    “每餐两盒？”楚君归问。
    “不，一盒，一线值勤才有两盒。”
    楚君归很是意外，“这是什么意思？连饭都吃不饱了吗？”
    勒芒苦笑，“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
    “这颗星球上有那么多的有机质资源，兽潮不都是送肉来的吗？”
    勒芒张口结舌，有些答不上来。旁边响起罗兰德的声音：“我来回答吧。我们的产能不足，必须在下次兽潮到来前生产出足够的弹药，否则的话大家都得死。所有能用的产能都用来生产弹药，只有一小部分维持必须品的生产，但仅仅是维持在最低需求的水准。为了降低食物消耗和缓解不适，我们每天至少安排了500人在床上静躺。轮到静躺的人一天只能分配一盒食物。”
    楚君归道：“我记得离开的时候弹药从来都不是问题。”
    “那是您在，您走了之后没有人能像您一样控制武器站，打一仗的弹药消耗量是过去的十倍。这也仅仅是勉强抵御兽潮。”
    看过生产区，楚君归又检查了一下防御设施。炮塔倒是大多完好，哪怕是空闲的炮塔也保养得不错。沿着外墙一共布置了超过300座炮塔，剩余的火力空缺由有人驻守的火力点来填补。
    炮塔的转向和追踪毕竟没有人手快捷，普通人没有楚君归的预判，操纵炮塔十分吃力，效率也不高。因此在楚君归林兮离开后，留下的人就重新拿起武器，炮塔只是作为火力支点使用。
    唯一的好消息是弹药倒是非常充裕。
    看过整个基地，楚君归就心中有数。他召集将领返回会议室，开始详细询问联邦部队的袭击。
    罗兰德等人都是出自联邦部队，对于联邦自然无比熟悉。他们早就得出结论，在基地300公里范围内，联邦部队又建立了一个新的基地。只不过因为兽潮频繁，他们自顾不暇，才只试探性的攻击了一次。那次攻击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冲着寒武纪主脑去的。枪骑兵是最早建立行星表面基地的部队，自然深深知道基地主脑的重要性，哪怕是寒武纪这种过时的主脑。
    寒武纪被摧毁后，基地就被瘫痪了大半。罗兰德和威尔逊再怎么精于指挥，也只能是勉强支撑。
    此时支撑整个基地运作的还是楚君归当初留下的一台一代火种生物芯片主脑。这台火种用的是简化版的普罗米修斯构架，限于生物芯片的数量和性能，算力非常有限。以寒武纪的算力指数为10000，那么火种就是70，可能还不到一点。就这点性能，还是因为普罗米修斯架构先进的缘故。
    目前基地91%的产能在生产弹药及相关原料，6%的产能在生产食物和燃料，只有不到3%的机动产能，需要应付整个基地的修理和建设。所谓3%的产能，此刻不过是2台建造机而已。
    好在前期基础研究的所有蓝图都在代理人芯片里存着，并不需要二次研发。楚君归的三阶特殊芯片性能强大，单是算力指数就达到12000，已经超过寒武纪，并且有众多寒武纪不具备的功能，实际性能远在表面算力之上。
    楚君归将个人终端和火种连接在一起，开始重新分配整个基地的任务。
    第一件事就是启用基地的全部储备动力，唤醒还在静躺的500人。这可是500个劳动力，不过500人连同他们的战甲，将使基地的动力储备在12小时内就消耗完毕。那时整个基地都将回到纯手工的时代。
    不过楚君归自然心中有数，他紧接着停下了全部弹药的生产，转而全力生产燃料和设备部件原材料。基地现在只有两台动力炉，还不能满功率运行，楚君归打算建造两台全新的勒芒晶体动力炉。楚君归将设计进行了小幅修定，在降低功率的同时大幅简化了结构，加快了建造速度。
    最终成品是足有5米高的庞然大物，但是建造耗时却要缩短一半，而且更加稳定，使用的也多是强化钢这种随处可得的材料。
    楚君归又将部分自动炮塔重新连接到火种上。操控一个自动炮塔消耗算力为1，一台火种如何什么都不干，要以简接控制80台炮塔。楚君归留下一半算力以维持基地的正常运转，然后把余下的100台炮塔连接到自己的个人芯片，以直接操控。
    刚刚完成重新划分的布置，瞭望哨塔上就响起警讯。一个大嗓门的战士吼道：“兽潮来了！！”
    哪怕是借助了战甲的声音外放功能，这人能将声音覆盖整个基地也很不容易了。楚君归向身边的威尔逊和罗兰德看了一眼，说：“你们这是活到了18世纪啊！”
    调侃归调侃，楚君归迅速登上城墙，眺望兽潮。
    此时兽潮前锋距离要塞已经只有1500米了，留给要塞的反应时间非常有限。原本楚君归建立的前出侦察体系看样子已经彻底失效，整个基地只有依靠瞭望这种原始的手段保持警戒。
    看着熟悉的兽潮，楚君归微微一笑，对左右道：“晚上有肉吃了。”
    第334章 火种残骸
    事实证明，有楚君归的基地和没有楚君归的基地完全是两个基地。区区一个b级兽潮，且空中部队寥寥无几，活体导弹一发都没，此刻能起到的作用就是送肉。
    一百多台武器站在楚君归手中杀伤效率直线上升，基本上两三发炮弹就可以报销一头战兽。大型战兽更是成为集火的活靶，在楚君归的操纵下，几台武器站连续不断轰击巨犀兽的同一个部位，很快就在它身体上硬凿出一个深洞，直通内脏。十余头巨犀兽没有一头能够接近到要塞百米之内。
    精准异常的武器站变成了恐怖高效的杀戮机器，还不到半小时就将兽潮屠戮殆尽，而且消耗的弹药只是平时的五分之一。
    战斗结束时，许多战士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场战斗就没有多少异兽能够冲到他们的面前。等枪声沉寂，一些老兵大着胆子走出掩体，看到的是要塞外成片倒下的战兽尸体。
    一切就和最开始一样。而那个时候，似乎已经久远得要落灰了。
    战场上响起零落的欢呼，不过很快就沉寂下去。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看着楚君归，似是生怕他再度消失。
    消灭了兽潮，楚君归立刻就分派人手去修建新在晶体动力炉。两台简化版的大家伙分别只有10万kw的输出，还不到过去改进版动力炉的一半。但这是必要的过渡，也是迅速扭转局面的关键。
    其余的人只要是能动的，就都去搬运战兽尸体。这些尸体不光是食物，且是最主要的原料来源。生物质素火药可是全靠异兽供应。
    转眼间半天过去，上千人搬了这么长时间，兽潮的尸体还只是搬了一半。此刻基地里能开的车就只有两辆，而且还不是大型车。
    楚君归看了看时间，估算着两台简易版的动力炉已经安装完毕，就带了空下来的人手去拆卸武器站，把30个武器站一一靠前布置，这样就把一大片区域重新置于控制之下。楚君归也不贪心，只是将目前的控制区扩大了一倍，大致相当于原本的末日阴影要塞40%的面积。
    新的控制区是过去要塞的仓库和部分工业区，当然里面的设备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反而要消耗人力物力去拆卸。
    这片区域本来是二代火种的所在地。楚君归来到放置二号火种的仓库前，命人切开大门。里面的二代火种轮廓仍在，只是表面已经长满了闪耀着奇异莹光的藤蔓。
    藤蔓有人臂粗细，尖端处则如小指一般，诡异的蓝紫叶片溢满了光芒，似是感觉到有人进入，这些藤蔓示威性的摇动着枝叶，怎么看怎么不像植物，至少不单纯。
    楚君归看着这些藤蔓，原本还想回收一点生物芯片的，此刻看这个想法显然是破灭了。
    “这是什么物种，有研究吗？”
    “没有，从没见过。”
    楚君归走到二代火种前，拔出多功能战刀，打算切一段下来看看。就在这时，他头顶突然出现几点黑影，闪电般射下！
    “小心！”
    罗兰德和勒芒的提醒明显晚了一拍，此时楚君归早已后退一步，避过了偷袭。
    楚君归抬头向上一望，看到上方的藤蔓末梢裂开，里面是蜂巢状，只是蜂巢此刻已经空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射出。
    楚君归目光一扫，就看到至少十几根藤蔓末梢正在迅速膨胀，有的已经开始裂开。他回头大喝一声：“退后！离开这里！”自己则一边后退，一边开枪，将膨胀的藤蔓末梢一个个打爆。不过还是有几根末梢来不及清理，喷射出一根根尖刺。
    尖刺的速度极快，威力也大，几乎和子弹差不多。好在这些藤蔓的战斗智能不怎么样，只知道瞄准发射。而楚君归则是卡在它们射击的瞬间移动，这样一枚枚尖刺就都打在他身前的地面。
    一直退到大门处，楚君归才把所有的藤蔓末梢击碎，所有的藤蔓全都缩了回去，似是畏惧了楚君归，又似是在舔舐伤口。
    “有点意思。调重装战士，配重盾和霰弹枪，清理了末梢之后收取样本进行研究。”
    命令一下，片刻后上百名重装战士就重新进入库房。他们持重盾，小心翼翼地靠近。果然，人类的接近是藤蔓所不能容忍的，它又挥舞末梢喷射利刺。不过它的利刺无法穿透盾牌，战士们也纷纷反击，将一个个末梢击碎。
    楚君归站在阵线后，也在不停射击。转眼之间藤蔓这一面的末梢就全被击毁。楚君归指挥阵线转到另一面，继续清理。如是四面转过，藤蔓爪牙尽去，只剩下挥舞的枝条，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这时工程师入场，他们清理了一片区域的藤蔓，露出的二代火种外壳已经是千疮百孔，上面全是被藤蔓钻出的孔洞。工程师切下外壳，露出内部。
    二代火种内部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藤蔓森林，原本的结构已经彻底消失，还有些残存的生物芯片挂在藤蔓枝条上，外面包裹了一层半透明的组织。
    勒芒小心翼翼地切下几个包裹着生物芯片的藤蔓组织，收入标本箱，然后说：“看起来我们的芯片变成了它们的养分。”
    “芯片能吃？”楚君归很清楚芯片的成分，完全不可能成为动物的食物。
    “对动物来说没用，但对植物可不一定。我直觉这种藤蔓很需要芯片中的金属成分。”
    “会不会是兽潮的新武器？”
    勒芒摇头，“不太可能。从生物学角度，它刚刚的行为多半是为了自卫。您看，它的速度和力量从人类角度难以抵抗，可这里是4号行星，它要对付的是外面兽潮那样的家伙。我估计它顶多是捕猎一些小型动物，剩下的都是自卫。”
    细想之下，楚君归也觉得颇有道理。不过遗憾的是用来构建二代火种的几万枚生物芯片就这样没了。
    “取得必要的研究样本后，把这里清理干净。”下令之后，楚君归就向下一个区域走去。他对全新的生物样本并无兴趣，在人类足迹已经延伸了上千光年的当下，生物多样性的意义已经趋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