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官到了手,自家的女儿竟然在新婚后跑了,那这门亲还算不算数?他得来的五品官,还要不要还?
若是一般的臣子,恐怕早已无脸见人,姜嵩也因此气得大病一场,今日陛下、长公主、封大人回昌都,他竟然还有脸来。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先写了一下十全,下章开始写男女主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大嫂◎
姜嵩病了一场, 是被自己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气着了,没觉得自己有多丢人,姜家确实对不起封家, 但还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
他堂堂正正地做官, 二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从未贪墨过半分,公务上也没出过任何纰漏, 他为何就见不得人了。
越是被人看笑话, 他越是高傲地仰起头。
此时城外官道上一列队伍浩浩荡荡慢慢驶来,见人到了,众人没功夫再挤兑他,整理了一番仪容, 恭敬地立在那迎接。
禁军在前开道,接着便是三辆马车,安顺利应该是皇帝, 长公主, 封丞相。
马车一进城门, 众臣子齐齐跪在了冷冰冰的地砖上,高声呼道:“恭迎陛下,恭迎长公主归朝。”
个个声音洪亮,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赵佐凌那一走, 朝中臣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起大邺的三个皇帝均是丧生在了青州,个个惶惶不安, 如今大邺皇室的情况与以往任何一回都不同, 赵家只剩下了一个独苗皇帝, 赵佐凌要再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或是朝中有人走了当年赵家的老路怎么办。
很快便发现,这几乎不可能。
封重彦人虽不在,但六部几乎把持了朝中的大局,又有御史台周大人一双眼睛盯着,谁敢动?就算找死,起了心思,还有卫常风手里的禁军。
众人心头都清楚,当今唯一最推翻赵家的人只有封家,情况与当年的赵家一样,但封重彦与赵帝的做法完全不同。
没有背叛,只有守护。
自古以来,死在自己一张嘴上的臣子多不胜数,后人却总是不长记忆,背地里有人管不住嘴,谈论道:“周家输就输在当年太子太小,不然也能与赵家联一场姻,保住江山。”
“说的对,要是长公主早出生两年,指婚给周家太子,哪里还有后面那些事。”
“我看不见得,以赵帝的秉性,就算尚了周家的公主又如何,该反一样反......”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议论了也不会改变结果,倒是之后长公主的去处,众人一时猜不透。
有人道:“长公主已经与丞相大人成了亲,丞相等了这么些年,这人回来了,必然是要接去封家住。”
有人摇头:“陛下也等了这么多年,如今身边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亲人,八成要接到宫中。”
“住宫中,那,封大人怎么办?”
“见个面,还得递帖子?荒谬......”
“住在宫中并非长久之策,再多几月,陛下便要大婚,后宫妃子多起来,长公主住在里面倒没啥,封大人再进去,成何体统?依我看,建个公主府倒是应该......”
......
三辆马车陆续从跟前经过,众臣子起身,随在后面步行,心中免不得又去揣测,不由盯着那车尾巴,想瞧瞧长公主的马车到底驶向哪个方向。
走了一段,突然听到身后几道打马声传来,众人又震又怒,今日圣上归朝,所有人都得回避,不知是哪个嫌命长的人,竟在此时打马。
一回头,却先见到了三匹凶神恶煞的雪狼,正张嘴吐舌,极为骇人,昌都乃天子脚下,一向太平,众臣子哪里看过如此凶猛的东西,几个胆小的臣子当场吓得脸色发白,退后几步,不管身边是谁,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恐慌地躲在了身后。
姜嵩的一双袖子都快被身后的人拽下来了,而拽他的人正是适才嘲笑他的人。
姜嵩脸色一团黑,抽了一下袖筒,不仅没抽动,人还被转了半圈,憋着气抬头一望,神色立马怔住,打马的人已停了下来,左侧马背上的人,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金冠,腰身直挺,俊美的五官透出了几分威严,正是皇帝赵佐凌。
而挨着他的马背上是一位姑娘,秀发披肩,身穿绣红牡丹白色狐狸毛斗篷,五官矜贵冷艳,与他旁边的皇帝有七分像。
不用猜,也知道是长公主。
众臣子齐齐一愣,陛下和长公主不在适才的马车内?
还未回过神,赵佐凌先笑着道:“天寒地冻,众爱卿怎么都出来了,朕已经归朝,不必担心,天气冷,爱卿们早些回去,别冻着了。”
赵佐凌登基后,虽有封重彦替他撑腰,但朝中不凡有一部分臣子,以老自居,一副我为了你好的苦口婆心,想要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和见解,分享给他。
赵佐凌来者不拒,一一接见,并且洗耳恭听,起初众人都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可日子久了众人才发觉,自己错走了眼,实则他是个石头柿子,等你铆足了劲儿一捏,他没什么事,自己的掌心却被硌得生疼。
五年来,他与朝中的那些‘老臣’斗智斗勇,就没有一次输过,且没有半点疲倦之态,正如眼下这般,愈发地意气风发。
众臣子白跪来一场,想着要不要补上,赵佐凌胯|下的马匹已往前走去,还冲着那三匹雪狼唤了一声,“‘十全’,回宫。”
三匹雪狼头一仰,众臣子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脚步生生卡在了那。
赵佐凌继续往前,两人的马匹经过姜嵩身边时,沈明酥忽然停了下来,朝他望去,“请问,可是姜嵩,姜大人?”
姜嵩一愣,“回长公主殿下,正是下官。”
沈明酥一笑,“姜大人莫要担心,云冉去了德州,替封国公扶灵,不久之后便会回京。”
姜嵩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人走远了,才回了神,云冉,不就是他那从生下来都没让人省心的女儿姜云冉吗,人在德州,去替封国公扶灵了,没有跑,没有与人私奔......
堵在胸口两个月的闷气,终于散开,一股喜悦和解脱险些让姜嵩没有站稳,回头看向身后那位快要将他拽裂的臣子,似乎也没那么招人讨厌了,转过头一脸和悦地道:“魏大人倒不用怕成这样,那是雪狼,有些地方称之为山神,要是在雪山上遇见,千万别多嘴,一旦多嘴,只有等死,雪狼先咬四肢,将你折腾得差不多了,最后才会咬你脖子,咯嘣——可脆了......”
那臣子的脸色一阵千变万化,脸都绿了。
姜嵩拍了拍被他拽住的袖口,似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般,拍干净了,装过头跟上队伍,脚步从未如此轻松过。
—
一日之内,所有的人都直到,长公主回来了,带了三匹雪狼,随陛下一道进了宫,暂且先安置在了曾经固安帝和先皇后住过的东宫。
皇帝下了令,待天气缓和后,便替长公主修建一座长公主府邸。而封大人在青州双腿受了伤,无法上朝,还得在府上将养一段日子。
两人回来后,似乎一直没有来往,众人一时也摸不透,长公主和封丞相两人那桩连洞房都没来得及的婚约,到底还算不算数。
若是不算,长公主今年已二十二了,平常的姑娘,早已成亲生子。凭着如今的地位,陛下怎么也不会亏待她,封家的亲事不成,昌都内有才有貌的年轻男子多的是。
但朝中臣子一致认为,不可能。
当今圣上乃封丞相一手扶持坐上了皇位,无论是偿还恩情,还是为将来着想,长公主与封家的亲事,都应该维持。
而封丞相对这位长公主的感情,五年内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更何况是漩涡中心的昌都。
如今长公主,封丞相,凌墨尘三人之间的那场感情纠葛,好不容易以凌国师退场而稳固了下来,谁又敢再去插一脚。
即便陛下有心替她重新找一个驸马爷,谁家又有那个胆子敢尚公主。
外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封家人心头犹如明镜,五年前......翻了年,应该算是六年前了,那一场宫变,曾经的沈家娘子变成了当朝长公主,百官咂舌,百姓议论纷纷,在封家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来不及去感叹她的身份,随后沈家案子的真相也被爆了出来。
封重彦隐瞒了多年的秘密,随之暴露,众人这才知道,封重彦这些年背负了些什么,也明白了他对长公主的感情。
事后封夫人从未过问一句,直到他生病,卧床不起,才坐到他床边,说道:“我与你父亲尚未白头,你一个黑发人,总得要过下去。”
前几日见到自己儿子归来的神色,总算像个活人样了,旁的什么闲言杂语,封夫人都觉得无关紧要,知道他是活过来了。
长公主还是不是封家的媳妇,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接到封国公去世的消息后,封夫人便没了半点精神气儿,连念佛都没了心思,一夜之间彷佛白了头,府上的事一样也不过问,交给了封家的三公子封池陌在打理。
三日后,封国公的灵柩回到了昌都。
—
沈明酥正替福安配药,也不是替福安,是替封重彦在配。
福安立在她身后,垂头丧气,“要不是逼不得已,奴才也不会三番两次来打扰殿下,可主子那双腿再不治就彻底完了,本就没好利索,又摔了一跤,加之路上颠簸,回来后严先生揭开纱布一看,都化了脓,要说医术,严先生的医术还是主子传授的,主子的医术不就是从沈太医那学来的,若非要论辈分,咱主子该称殿下一声师姐呢......”
沈明酥:“......”
这几日封重彦是没在身边,却又无处不在。
有二十天了吧,还在化脓?要真如此,只怕他一双腿也该废了,宫里的太医早就被兄长请去了封府,但那双腿是因为就她才断的,沈明酥神色不动,把药交给了他,重复了那句说了无数回的话,“好好上药,好好歇息。”
“行,奴才一定将殿下的关怀带到。”福安躬身,退后道:“今日封国公的灵柩到了府上,夜里主子还得守孝,奴才先走了,就不打扰殿下了。”
沈明酥也收到了消息,灵柩刚进城不久,由封国公生前的副将和踏雪军护送回来,已封好了棺。
姜云冉并没回昌都,留在了德州。
封胥带回来的原话:“德州战事吃紧,军营内缺个做饭的。”沈明酥想不出砸了她两口锅的姜云冉,能做出什么样的饭来。
两人想必已经见过面了。
姜云冉没回来,今夜封家也就没了儿媳妇守灵。
—
灵柩还在路上,封府便设置好了灵堂,待灵柩一到,封家所有的人都去了门口跪迎。
封重彦双腿受伤,只能坐在轮椅上。
灵柩迎进了灵堂后,便要守灵。
封国公跟前就只有一个封重彦一个儿子,按理说他应该随封夫人跪去主位,接待前来吊丧的宾客,可如今腿脚不便,只能靠一边坐着。
封家三公子封池墨代替他,跟着封夫人跪在了主位。
这一跪便是几个时辰,一双腿跪麻了不说,连茅厕都不敢去。
因没有人顶替。
封国公在德州去世,路上耽搁的时辰太久,只在府上停留一个晚上便得下葬,前来吊丧的臣子,从早上道中午就没间断过。
封重彦腿瘸,二公子人在德州抗敌,家中的几个姑娘如今都成了亲,照规矩已经是外姓人。媳妇儿倒是迎娶了两个,可大奶奶没人敢去请,二奶奶逃了婚。
三公子正憋得一脸泛青,听到外面的白事知宾唱了一声:“请长公主殿下入内。”
灵堂内的几人都望了过去。
封重彦正弯腰烧着盆里的火纸,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瞧去,片刻后,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没穿常服,穿的竟是一身孝衣。
丢进火盆里的火纸,一瞬燎了起来,封重彦没注意,直到烧到了手指头,才猛然一颤,轻轻缩了回去,坐在轮椅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跟前的人。
沈明酥对着封国公的灵柩磕了三个头,起来后,并没有走,跪去了封夫人和三公子身旁,拿了旁边的一叠火纸,一张一张的往里面烧。
一日没和离,她便一日还是封家的媳妇,理应来守灵。
封夫人跪了这一阵,神智不清,无论谁来,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此时倒清醒了几分,转过头,勉强含了一抹笑对她点头行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