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地位超然的大都督,行事如此乖戾,他自小可就是个混娘子堆儿里的。十多年前强了继母的侄女儿,没事人一样被送去京城读了一阵子书,果真也是个读不进去的,后来又被郡公扔到军营里去,这才混出一片天地。”
“正是这话呢,从前强迫继母的侄女,如今强迫妻子的表妹,根儿上坏了,本性难移。”
“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闲话说得也是有鼻子有眼,云枝恍惚觉得地转天旋,竟无力再支撑这口气似的。
梅娘子好歹将她搀扶回了别苑之中,这下府上众人也被勒令不准在娘子面前提起外面之事。
在云枝面前,人人都成了哑巴。
这样一日日的难过下去,那点期望也被渐渐消磨了去,云枝自己都已经不敢再报什么希望。
梅染见她日渐消瘦,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做些吃食来,不过她食量越发小了,每日吃不了多少便放了碗筷,再叫她多用些,她便反胃要吐,一点多余的都用不了。
“云娘子这般样子,待梁王回来该多心疼。”
“我又不为他活着,梁王心疼,那是他的事。”
云枝已经没了精力同她理论,她这会儿心灰意冷,若不是他强硬将自己带出京城,她何至于如此。
“始作俑者洗白成了好人,深情和爱慕不能遮掩他行事的丑陋,我一辈子恨他。”
梁王却在门外却步,他仿佛又做错了一件大事,将云枝推得越发远了。
梅染听不得云枝说起梁王的不好,从屋内退出来,却叫见梁王才回府罢了,便又要向门外而去。
“殿下,殿下为何又要离开?”
梁王停顿了下,“只是路过虎山,回府看看罢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云枝的屋子,“既然见到了人,便也足够了。”
只要她还在,梁王心便是踏实的,不怕今后不会感化她。
他头一次有了家的感觉,纵然云枝的话伤人,只要最终胜利属于他,过程如何他不在乎。
梁王转身又冲进雨幕之中,有小厮上前替他打起伞来,二人身影行色匆匆,一会儿便模糊起来。
只是三更天里,忽然有大批府军将此处围个严实,为首那大个子抽刀出来,刀面泛起阵阵寒光。
“杀进去,除了大娘子,一个不留!”
第95章
云枝正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往日里只要听着雨声心绪总能渐渐平静,可今日竟不知怎的,越发烦躁起来。
脑中颠来倒去想着阿兄是不是真的同妃令有了什么, 他不曾接到自己书信么, 那内容之中所说的地点他竟也不曾看出来不成?
雷雨之声越发大了起来, 屋中都能听到轰隆作响, 已经熄了烛火, 云枝睁着眼睛, 可眼前具是黑暗。这会儿叫雷声吵的再睡不着了, 索性靠坐在一边发起呆来。
又是一阵闪电在窗外劈闪,云枝余光之中却见有寒光咋见, 黑衣人手起刀落便有人后仰去了地上。
她头一次亲眼目睹惨案, 吓得浑身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想要下榻寻个地方藏身, 却只觉手软脚软。
云枝只觉得嗓子发紧, 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浑身抖作筛糠一般。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却有人直接将房门踹了开来。那人在屋内扫视一番, 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索性进了屋内一一查看, 那床榻之上还堆着云枝才盖过的薄被。
他伸手到床榻之上探了探, 仍旧是温热的模样。
他倒不着急了,浑身水湿, 有滴水从头发和衣服上流去地上,汇成小摊的印记。
烛火被重新点亮起来, 四周静谧,竟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云枝心中却擂鼓一般紧张, 今夜恐怕就要葬送此处。她眼角有泪滑落,心中念叨阿爷阿娘,只怕下辈子才能再尽孝了。
正双手握拳祈祷,那柜门炸然被人大敞开来。
云枝惊愕非常,只叹一句是到了穷途末路。
可却意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兄——”
竟是一脸坚冰模样的独孤及信。
云枝顾不得他浑身雨水,便直直起身扑去他身上。
可这人却从未有过的冷漠,云枝正高兴的又跳又笑,他手臂连抬起拥她入怀的动作都不曾有。
云枝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竟忘了,阿兄不是往日的阿兄,他钟意别人去了。
二人动作皆有些僵持,直到云枝渐渐将手臂从他脖颈收回,言语之间也不再有方才的热络。云枝好似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委屈和不甘的情绪弥漫上来,推开他便打算要从柜中出去。
面前这人却半分不肯退让,索性将云枝直接扛起到肩背之上,又将才解下来的雨披将云枝围个严严实实。
“你这是做什么?”
云枝起身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牢牢锁进了怀中。
他大跨步出了门去,洪四海正迎面过来。
“都解决掉,做干净些。”
他语气冰冷,下令也不容有疑。
云枝在他身上被颠的晕头转向,只坚持到出了门,被他直接抗到了马上。云枝正一声惊呼,却被他紧贴上来的大手堵住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