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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肉(双重生) 第108节

    长行道:“公子这般喝酒,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逐不言,只是自顾自斟酒。
    长行默默地叹了一声。
    这几年,他比谁都明白自家主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贵为天子,实则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每日除了处理朝堂的政务,便是……思念拾九。
    哪怕主子从来不说出口,他作为旁观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知道平黎和秋云夕之间的关系后,楚逐可以说是极力促进两人的婚事,就为了有一个完美的借口来到这里,重新出现在拾九的生命里。
    奈何来了这里这么些天,拾九总是对楚逐爱搭不理,看得他都心焦,更别说一心盼着重新开始的楚逐了。
    眼见着楚逐越喝越多,长行终是忍不住再度相劝:“公子,虽说是免费的喜酒,您也不能这么喝啊,万一把人家的酒都喝光了怎么办。”
    “怎么会,喜酒可有得是!”秋婶正好在席间巡看各桌缺什么,正打这边过,听了这话,忙将手里提着的酒坛往桌上一放,“今天我们两家办大喜事,你们随意喝,敞开喝!”
    “哎——”长行扶额,知道这下更是劝不住了。
    秋婶见长行冷静有分寸,更是中意他和拾九,忍不住就近坐下,低声问道:“小伙子,上次婶子跟你说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你若是有那份心,婶子保证为你们牵线搭桥!”
    长行暗叫糟糕,这个秋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还在自家主子面前提,明明上次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
    现下只得连忙摆手:“婶子,我与拾九真的就只是兄妹之情,从小我便将她当成亲妹妹对待——”
    “婶子好像经常给拾九姑娘介绍青年才俊?”长行话音未落,便被楚逐出声打断。
    ——这语气听着是温和有礼的,然而只有长行知道,每一个字都藏着咬牙切齿的凛冽刀锋。
    不过秋婶自是浑然未觉,便与他闲聊一般地说起来:“可不是么,拾九算是我半个亲女儿了,她在这儿无依无靠的,我自然是想给她找一个靠得住的如意郎君。拾九长得这么美,又会经营衣铺,又会医术,又有文采,关键是心地善良,性格也好得不得了,这样好的姑娘呀,自然是要青年才俊中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呢!”
    楚逐一边听着秋婶对拾九的描述,一边淡淡颔首。
    末了,才道:“那……我可当得上婶子眼里的青年才俊?”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仿佛不是在暗暗坦诚心事,而是在叙述今日的天气。
    只是那眼神,忽然多了一股令人看不透的深邃。
    “你、你自然是当得的!”秋婶被他忽如其来的气势所慑,一下有些结巴起来。
    楚逐淡笑,缓声道:“真正倾心拾九姑娘已久的人,是我。”
    “果、果真如此,婶子就去帮你问问拾九的意思。”秋婶蹭地一下站起来,恨不得拔腿就跑,“只是这会儿婚宴正忙,得过几天呢。”
    楚逐并不欲为难秋婶,更没想破坏这大喜的日子,便喝下一杯酒,收了浑身的气势:“婶子先忙,多谢您添的酒。”
    “哎!”秋婶连连点头,忙往别桌走,回头道,“婶子再让人送几壶过来!”
    长行:……
    今儿个主子非喝醉不可。
    不对,他现在应该已经醉了……
    *
    热闹的一天伴随着落日结束,拾九心满意足地带着叶惜华和小荷回家,成越则跟都焉去了医馆。
    楚逐和长行早已提前离席,以至于她们从后院出来时,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不过拾九毫不意外,楚逐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能出席这次的成亲典礼,已是看在平黎和项叔的情分上了。
    倒是叶惜华有些失落,垂下的眸子没能逃过拾九的眼睛。
    拾九知道她肯定还没完全放下,否则重逢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失态了。
    不过感情的事最是无解,她甚至一点忙都帮不上。
    *
    过了几天,秋婶来拾九的家中找她,顺便给她带了点新鲜蔬果。
    拾九这会儿刚起床,才走到院子伸懒腰,便听到了秋婶敲门的声音。
    成婚典礼结束后,秋云夕就回到了衣铺,接手了她的事,说什么也要让她歇两天,她拗不过秋云夕,索性就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忙了这么久,也是该喘口气了。
    是以,今天她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成越昨天已经跟着都焉去外地采药了,而叶惜华今儿一早就去了衣铺,离开之前还贴心地给她温着午饭,她一上午就无人打搅,起来还能直接吃饭,别提多悠闲了。
    然而,一见是秋婶来了,心里那点悠闲顿时消失无踪。
    现在云夕已经和平黎修成正果了,秋婶肯定得满心满眼地替她操心了。
    不过,秋婶都来了,她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况且她也知道秋婶是一番好心,只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把秋婶迎进来:“婶子吃午饭了没有?正好惜华在灶上温了饭,我们一块吃。”
    “婶子早吃了,你还没吃饭呢?这都什么时辰了!”秋婶一边数落着,一边往厨房走,放下蔬果,揭开灶台,“这饭不是很热了,婶子给你升个火再热热,添两个菜。”
    “不用这么麻烦了——”拾九连忙拦住秋婶,“还有热气,我就这么吃了。”
    怕秋婶还要唠叨,拾九捂着肚子:“婶子,我已经很饿了……”
    秋婶看她的确是饿了,也就不再捣鼓灶台了:“那你赶紧先吃饭,纵然年轻,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嗯嗯,婶子说得是。”拾九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把饭菜拿上桌,坐下吃饭。
    秋婶在她对面坐下,与她闲聊起来:“这几天婶子我可算忙完云夕和平黎成婚的大事了,不过,看着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们做爹妈的,再忙也是舒坦的。”
    “那可不。”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喜结良缘,拾九笑眯了眼,“没见过比他们俩更般配的一对了,以后定能幸福一生的。”
    她忽而想起上辈子,那时候的他们哪里想过成亲这种事,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
    那时候,每天睁眼就是任务,最终的结局不过就是死在任务中,或早或晚。
    她想得有些失神,以至于秋婶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直接秋婶直接握住她的肩膀摇晃,她才回过神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好端端的饭也不吃了,眼神也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没什么。”拾九抿嘴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能亲眼看到平黎和云夕成亲,我原以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你这孩子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即使他们不跟对方成亲,终究也总得找个归宿呀。”
    拾九对秋婶的话不置可否,也不去争辩,只是默默把最后两口饭吃掉,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话说到这里了,秋婶可算想起了正事,连忙拉住拾九忙活的手,让她重新坐下,一声叹息:“这次,也不知道你在京城惹了什么桃花债……”
    说着,便将那日婚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拾九说来。
    末了,便握住拾九的手:“你跟婶子老实说,这个楚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看起来实在不好惹,跟平黎、长行都不一样……”
    就冲着楚明那不同于寻常人的气势和压迫感,她再傻也知道,楚明绝不是平黎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后台有多大,他们得不得罪得起。
    拾九一惊,以为秋婶猜出了什么,只是楚逐此次微服私访,的确不宜暴露身份,因此忙道:“楚明哪有什么身份,的确是当初与平黎、长行一起在王爷府当差的侍卫,只不过他更得王爷器重些,所以比他们在官职上更高一级,因此可能……官威大些。”
    “这么说来也是。”秋婶低头忖度,难怪长行在他面前都表现得低一头呢,官大一级压死人,“那,长行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他是……侍卫总管?”
    “算、算是吧……”
    秋婶担忧地问道:“那你快告诉婶子,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对他有意无意?”
    拾九被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时语塞,定了定心,才道:“我跟他没有故事,我对他也无意,恐怕那天他喝醉了酒胡言乱语呢,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这就难办了……”秋婶皱眉,“皇上的侍卫总管这可是我们得罪不起的,我们如果真的假装无事发生,他要是过后问起可怎么办?你说,能不能让平黎出面跟他转达一下,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好了婶子,”拾九打断她,安抚道,“你别担心了,我向你保证,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秋婶仍旧有些不安:“真的……没问题?”
    “我保证没问题——”拾九给秋婶倒了一杯茶,站起身来收拾碗筷:“我明天就去见他,亲自跟他说清楚,你就放心好了。”
    秋婶见她一脸轻松,好像一点也不怕会得罪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楚明”,眉头渐渐放松下来,想是她不了解他们在京城发生的事,过度担忧了。
    “那就好。”
    *
    次日一早,拾九便来到项府。
    楚逐住在项府的客院。
    这是平黎特意留出来的院子,除了楚逐和长行外没有别人,连侍卫都是在院外看守。
    彼时项府主院也没什么人,平黎去了衣铺帮秋云夕分担事务,项家也没什么仆从,只有项叔一人在家,拾九来到时,他正在浇花。
    项叔一听拾九是来找楚逐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喜,一边带着她往客院走,一边笑道:“这还是项叔我第一次看到你主动来找公子。”
    拾九无声地笑了笑。
    项叔又道:“拾九,项叔知道你一直介怀当初公子对你的种种苛待,可是,你后来都知道原因了不是吗?他也有他的苦衷,纵然全是他的错,他也尽力在弥补了,这些项叔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也能看得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拾九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项叔,我没有再介怀了。”
    过去的事情,她确实已经放下,只是要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现在的宁静生活已经是她以前求之不得的了,她很珍惜。要再打破它,她是没那么多勇气和胆量了。
    所以,为了维护现在的生活,保护现在的自己,她宁愿竖起一堵高高的墙,将楚逐隔绝于墙外,也不愿再做出任何改变。
    她并非受困于过去,而是为了此刻与将来。
    项叔听她这么说,便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客院。
    院子里安静得吓人,长行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楚逐一个人。
    他正在院中饮茶看书,像是刻意等在这里似的。
    “公子,拾九来找您了。”项叔把人带了来,便识趣地悄然离开。
    楚逐抬头看了拾九一眼,便亲自斟上一杯茶,放在自己的对面,似在邀请拾九坐下喝茶。
    “算算日子,你也该来找我了。”他说。
    拾九也不客气,在他面前坐下,实在无法摆出好脸色:“你想要来找我,尽管来便是,不要去打扰秋婶,婶子年纪大胆子小,经不起你的‘威严’。”
    楚逐一定是在发疯,他来到吴水镇的这些天,哪天不是想去她衣铺就去了,又没人管得了他,何须绕着弯地吓唬秋婶,强行制造见面机会?
    “抱歉,那日多喝了两杯,跟秋婶多说了两句话。”楚逐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自饮一杯。”
    他说得这般诚恳坦然,一时把拾九噎住了,拾九事先准备的一肚子话顿时全无用武之地,便撇了撇嘴道:“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秋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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