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谈宴来他怀抱,他就当听了一句玩笑话,不会放在心上。
一句分手的话已经耗尽了谈宴的勇气,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如果两人再靠近一些,钱仲贺一定能看清他的不对劲。
所以谈宴没有挪动步子,并且让钱仲贺也站在原地,雨幕中两人的表情皆被淹没,无法看清。
潮湿的冷空气沾湿腕间的绷带,钻透那灼伤的疼痛,谈宴咬紧牙关,狠声道:“我对你,没有感情,别自作多情了。”
转身离开之际,谈宴的脸颊上挂满了水痕。
明明撑起了黑伞,可脸上却泛起了潮湿。
黑伞遮住了清癯细瘦的身影,可他的心却落满了大雨,毫无遮蔽。
谈宴回去彻底落了场大病,夜夜梦呓,仿佛病魔缠身,周屹同这才惊觉是自己害了儿子,他撤走了所有心理医生,带着谈宴找了大师,帮他驱赶邪祟。
大师一语探破,若是想要救下谈宴,病源就在周屹同身上,他们父子两人阳气相冲,若是想要谈宴彻底好起来,他们二人需身处各方,天各一边,老死不相往来。
周屹同这才打定主意将谈宴送走,但因为谈宴病根未除,他只能将儿子又送到谈勤政身边,自己出走云游,远离华国。
说来也怪,周屹同一走,谈宴的病仿佛真的见好,没过几个月恶病便消失了,只不过心理疾病却一直存在,谈宴最终还是选择踏上意大利的飞机,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高飞。
在国外那段时间,谈宴住在eizo家中,eizo的母亲是一名心理医生,对他的病情有着莫大的帮助,谈宴也在努力地接受治疗,治疗方法包括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整个过程需要个体的积极参与和长期坚持。
治疗的那段时间,谈宴的脑海里只有钱仲贺,靠回忆与钱仲贺相处的点滴度过,活着就是靠着几个不可奢求的瞬间,靠这些转瞬即逝的甜维系那几年的苦。
每当夜深人静,身处异国的谈宴坐在窗前,望着那皎洁无暇的月亮,月光无私地撒落在身上,给他渡上了霜白的光。
掌心紧握着钱包夹,那里藏着他的悸动。
那时谈宴心中藏着一道念想,是关于钱仲贺。
如果有幸他治好病,能回了国。
希望两人再见,不是陌生人。
希望那个远在天边,乞不可及的星星……
能落些光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哈哈很一般嘛,也不过如此(摘下墨镜)(泪流满面)
周四见
第60章 唇齿相欺
谈宴一字一句地讲述那些事情,用平静的口吻陈述,曾经让人遍体鳞伤、寒凉冷寂的回忆再回首仿佛也归于平淡,钱仲贺的怀抱足够温暖,替他驱赶走冬夜的寒,让他不再因冷而颤抖。
可说者平静无意,听者却面色沉寂,心脏闷痛。
钱仲贺从未想到谈宴那时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面临亲身父亲的阻挠,禁闭于地下室,听得他的心尖发颤,阵痛不堪;听到谈宴试图割腕时心脏骤停,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眸子里藏满后怕。
原来在他未得知的地方,谈宴独自忍受着磨难和凋零。
原来谈宴从未变心,从未失约。
钱仲贺眸眶赤红,垂眸望着谈宴,此时的谈宴仿佛已经和过去和解,面上云淡风轻,眸光清淡,只是眸底隐隐闪着光点,被钱仲贺捕捉。
他握住谈宴的手腕,举到眼前,这只手他在床上亲吻过无数遍,可从未想过这样一只漂亮细瘦的手腕,曾经也受到过刀尖威胁,五年过去,腕间的伤痕早已愈和,如果不是旧事重提,钱仲贺也无法发现,掌心下方那一道淡不可察的粉痕,是一个刀伤。
指腹微微按揉那道痕迹,钱仲贺哑声道:“疼吗?”
“早就不疼了。”谈宴躺在他怀里,微微摇头,“其实当时我也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
钱仲贺的心像是被密封在真空袋里,涨闷心疼,眼底赤红,只是抱紧怀里的谈宴,一言不发。
良久,谈宴才感受到耳侧的胸膛穿来一声闷咽,他将要抬头,却被钱仲贺紧紧按住:“别动,让我抱抱你。”
钱仲贺的声音潮闷湿润,谈宴怔愣地失神,心想,钱仲贺……哭了?
在他记忆里,好像从未看到过钱仲贺的眼泪,钱仲贺无所不能,无往不利,谈宴想不到钱仲贺会因为什么事情落泪,可这一次,他好像真正感受到了。
是因为他。
谈宴安静地趴在钱仲贺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有力又活跃,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直到钱仲贺再次出声:“小宴。”
谈宴察觉肩膀上的阻力减小,才动了动身体,抬眸望向钱仲贺,面色恢复冷静,除了眉眼透着不正常的红,与平常别无二致:“嗯?”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有自虐的行为。”钱仲贺眉眼深沉,低声道,“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钱仲贺的眉眼恍若春霖,此时愈发显得深情稳重,狭眸微垂,遮住那眸心一点忧虑,剩下的全是对谈宴的心疼和后怕,失去谈宴的滋味一次就够,如果再来一次,他保不准会发疯偏执。
谈宴看清了钱仲贺眸间的情绪,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削薄的唇瓣在钱仲贺的耳根处轻蹭,落下似有似无的吻,保证道:“我的病治好了。我保证,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