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质?”长孙曜面色冰冷瘆人。
王质是英国公嫡次子,王赟之弟,也?是王扶芷嫡亲的哥哥,如此说来?,王质设计长孙明和韩清芫,大抵是为让韩清芫失清白,无法争抢太子妃之位。
此事王赟王扶芷等人知不知还不好说。
陈炎躬身再禀:“王质在燕王生辰前五日弄到了结春散。”
长孙曜回东宫当夜,便让扁音查清了香灰瓶里?是结春散。
结春散是去年年底方出?的烈性-催-情-药,炼制结春散的药物昂贵稀少,但因药效极好又刺激,很快便被?那些浪荡子弟追捧,结春散药效远高于两三年前流传兴盛的合欢玲珑。
“陈炎。”长孙曜冷笑了笑。
陈炎后背一凉,垂首行礼。
*
自入殿,长孙明就没敢往长孙曜那看一眼,整个?早朝更没听得一句话进去,长孙无境虽习惯长孙明上朝不认真?,但长孙明今日一声不吭,连应付的话都没有?,要被?他吼了,才说出?应付的话,整个?早朝都是这般模样,着实令他动了怒。
长孙无境甚至觉得,长孙明今日是想逼得他杀了她?。
长孙曜极不明显地看过长孙明几眼,但每次都极快地移开视线,今日这早朝,他并?不比长孙明认真?多少。
打死长孙明都想不到她?竟能在生辰那日做出?这种荒唐事,更可怕的是,她?竟还记得她?做了这事,就算没有?完完整整地记得,可她?记得她?做了什么。
她?逼迫了长孙曜,对长孙曜做了那种事。
她?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的混账。
为什么要她?记得这件事?为什么长孙曜不直接杀了她??
虽知自己同长孙曜没犯下那等无法挽回的大错,但那日雅间内发生的事,并?不可宽恕,她?这辈子都没脸见长孙曜。
长孙曜就该杀了她?。
而不是现在,还让她?能在朝上和他见面。
更令她?羞耻难言的是,她?像生了重病一样,心里?点着火,时刻烦躁不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夜里?也?睡不着,想着……想着不该想的。
她?是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
下朝后,长孙明仍没有?好过来?,垂着的眼泛着极重的红,她?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她?只不明白,长孙曜今日是如何做到,仍当她?不存在的。
她?开不了口,她?没办法再同长孙曜说话,甚至是没办法抬眼看长孙曜。
可她?心里?却不是想这样的。
出?宫前,长孙明没料到竟能碰到长孙曜,长孙曜大抵也?是要出?宫,他同她?隔得远远的,他明是要上车驾了,却忽然回了头。
长孙曜一袭素面白缎锦袍,墨发高束,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冷漠严肃,多了几分少年气?。
长孙明像当头挨了一棒,立刻低了头,一头栽进了车驾。
便是这般痛苦,长孙明也?还是应了李翊裴修的话,下朝后去松鹿书院接二人。
她?怕二人发现她?的异处,尽量露出?正常的神态,唯一庆幸的是,那日莫名从摘星楼失踪之事已经骗过了李翊裴修二人,二人并?不知她?对长孙曜做的那等荒唐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竟能使得她?明知是长孙曜的情况下,还逼迫了长孙曜。
她?是不清醒,她?是混乱,可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同明镜似的,知道她?逼迫的人是长孙曜。
她?自没有?对长孙曜生了那等不该有?的念头的,可她?就是对他做了那些事,她?甚至还记得,她?抓伤了长孙曜,她?将他咬得流血。
李翊扇开他的紫檀扇,啧啧几声:“绝了,真?真?绝了,阿明,你知道吗,韩清芫把王质给打了。”
长孙明心里?痛苦,什么也?没听进去。
李翊阖扇在长孙明眼前晃了两下,长孙明才回了神。
她?不大自然:“怎、怎么了?”
李翊又将韩清芫打王质的话说了一遍。
长孙明听到韩清芫的名字,好半晌说不出?话,可她?怕二人发现她?的不对劲,便硬撑着,假装有?点兴趣地问:“不知道,王质是谁?韩清芫打王质做什么?”
“王质是英国公的嫡次子,王扶芷的二哥,至于为什么打,我就不知道了。”李翊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好在王质护卫多,没被?打死,不过两条腿都被?韩清芫打断了,就算能接回去,怕也?要落下残疾了,也?不知道要养多久,王、韩二家可是结了大梁子了。”
“谁能想到,英国公府的公子竟能被?将军府的姑娘打断腿。”
第66章 都记得
李翊今日是同长孙明裴修一道回燕王府住。
自长孙明有了府邸, 李翊便?常来燕王府住,李示廷隔三差五往燕王府送东西,李翊有的一份, 长孙明和裴修都会有一份一样的,李家都当李示廷是多了两个儿子?。
李示廷从不掩饰对长孙明和裴修的喜爱,便?是李翊回家, 也一定要李翊带着长孙明和裴修回来小住或者用饭。
三?人刚下车驾,便?看到立在燕王府前的韩清芫主仆。
前?夜韩清芫把长孙明叫走,然后长孙明便?没再回, 李翊和裴修自是猜到了韩清芫同?长孙明有些情况。
韩清芫眼眶泛红, 向长孙明这走来, 在长孙明前?站定, 也不说话,只看着长孙明,眼眶越发地红。
长孙明垂了眼,让李翊裴修先进府。
李翊便?是想问,看长孙明那模样也不好问了,二人看韩清芫的模样,便?是此事?荒谬,也都猜出韩清芫喜欢长孙明。
李翊想起在云州时, 他去接过长孙明和裴修下学,当时云州书院外等着好多小姑娘,一看到长孙明出来, 全都红了脸。
他听裴修说, 只要?长孙明有课, 云州书院外头都是这样的。
二人入了燕王府,却?不走, 分立在内大门两侧眼沉默,大抵一刻钟后,长孙明快步入了府,二人互看一眼,跟上。
*
似有鬼魅,同?夜里的凉风荡
进了殿,殿内只一盏昏暗不明的暖黄色夜灯,幽深寂静。
长孙曜这几日都未曾真的入睡,自有动?静便?发现了,身形未动?半分,只掩在被衾的掌间现出指刀,幽幽阖眸。
薄纱无声?掀开,一股极淡的木质掺着玫瑰的香荡了进来,长孙曜倏地滞住,掩在被衾下的指刀没有掷出。
长孙明跪坐在长孙曜榻前?,看着熟睡的长孙曜沉默,清冽的冷檀木香似有若无。
她睡不着,闭眼睁眼全是长孙曜,身体似乎不是她的了,心底有个声?音教唆她来见?长孙曜。
这几日,这股念头一直在心里,日渐增强,怎么也挥不去,放不下,她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账,怎能、怎能……如此,怎能有这等荒唐的念头。
她知道,他的臂上脖颈上锁骨上,都有被她抓咬的痕迹。
她现下甚至想起了那夜,她在他身上留下了多长的指痕,她……她就是想那样对长孙曜,她记得她对长孙曜做过的所有事?。
却?唯独忘记……长孙曜是怎么挣扎拒绝她的,那大抵是比她逼迫长孙曜还要?不好的记忆,所以她才忘记了。
她现下看到长孙曜,只想将那日做过的没做过的,重新做了,都做完了。
微烫的手落到面?上时,长孙曜终于忍受不住抬了眸,捉住长孙明手的同?时直起了身,长孙明被长孙曜这突然的力道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扑进长孙曜怀中,抱住长孙曜的腰。
清冷的冷檀木香撞了来,长孙明面?上通红,明知此事?太过混账,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想要?碰触长孙曜。
长孙曜身体一紧,呼吸滞了下来,心却?砰砰砰地跳,忍不住地狂跳,好半晌,他僵硬犹豫地伸手,碰到长孙明的腰,抱上的那一瞬却?被猛地推开。
长孙明腾地起身背过身去,面?上红得几要?滴血,手不停地发颤,她心里烦的要?炸开了一样,对于自己心里的念头又?羞愧又?难受。
那日在庆华殿,长孙曜只不小心扒了她一点衣裳,都被她打了一巴掌,而那夜,她却?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长孙曜合该打死她。
“我、我……”她哑声?,“对不起,那日摘星楼,是我的错……”
长孙曜长眸半阖,根本叫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你能不能,当那日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你……”她颤着声?,说不出完整的话。
长孙曜偏头,良久后,冷声?:“出去。”
长孙明脚下灌铅似的,根本走不出去。
长孙曜的眼眸再次慢慢偏向长孙明,看着浑身颤抖的长孙明沉默。
“我、我、”长孙明十分难受地侧身,再次看了坐在榻上的长孙曜,“我很想见?你,睁眼闭眼都是你,我……”
长孙曜滞住,唇瓣轻颤,眸内复杂难辨。
“长孙曜,我完了。”长孙明崩溃难受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委屈。
长孙曜听出这委屈,垂下眼,起身。
长孙明颤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像有两个人,一个拼命地诱哄她靠近长孙曜,欺负长孙曜,一个哭着要?她清醒。
她记得她喝了长孙曜的血,她怎会喝得下去?长孙曜为什么要?她喝他的血?她哑声?再道:“你为什么要?我喝你的血?”
长孙曜微启唇,却?没说出话。
“除了你的血,我还喝了什么?”长孙明低哑着声?问。
长孙曜眼睫颤了一颤:“结春散。”
长孙明已经从韩清芫那知道了结春散:“不是,除了结春散,我是不是还吃了什么?”
长孙曜:“没有。”
长孙明不愿相信:“不是,肯定还有。”
长孙曜偏了视线,不看长孙明,心里的烦躁和郁气到底是何时生的,他辨不出,这烦躁和郁气日渐一日的重,他厌恶这般,更令他痛恨的是,这般厌恶的情绪之中,他竟是贪图的。
他贪图?他贪图什么?
他明明可以制止她,明明可以不救她。
却?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她。
“孤这不是太医院,你有问题,不该来找孤。”
长孙明眼眸泛着极重的红,她挣扎着艰难靠近长孙曜,痛苦纠结地拉住长孙曜的手。
长孙曜身子?一僵,指尖颤了颤,旋即被长孙明抱住,带着暖意的木质玫瑰香萦绕在鼻尖,但极快,长孙明又?推开他,踉跄两步退开。
“因为我只对你生了问题,所以,我才要?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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