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秋愣在原地,没有跟上。
这时,余光里,严宁突然脚步一顿,回头小跑几步挽住他的胳膊,连抱带拉将沈长秋往某个方向推,十分主动。
“快走。”她声音却像沉冰。
“怎、怎么了?”沈长秋更加糊涂了,此刻和她的距离又近得过分,她一直往怀里躲,像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他低头看她,看到她来回转动的警觉眼神,左手看似拨动头发的随意动作像是在遮住面孔,而他们前行的方向,也不是回家的路。
沈长秋跟着她的眼神左右转头,四周空无一人。
“别乱看,有人跟踪。”她小声警告。
跟踪?
这瞬间,沈长秋感觉他们游离在时间之外。
空旷的地下车库幽深一片,无比寂静,除了上方一盏接触不良的灯管呲呲闪动。
前后方,一个个精准建造的立柱沿着三点透视复制粘贴、复制粘贴,没有尽头般无限延伸,时间像是成了切片。
他们像在凝视时间,可沈长秋诡异地觉得,时间在凝视他们。
沈长秋连忙收回脑袋,寒意从衣服背后的下摆猛地攀上,缠上了脖颈,让他接下来的几步,四肢也不协调了起来。
他小声吞吐几口气,将自己从冰窖捞出,抽出严宁抱着他的手臂,单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在哪?”沈长秋沉住气低声问,余光一直停留在两边的阴影中。
“身后,还有些距离,先别回家,我们绕路。”严宁说。
接着,沈长秋加快了步伐,两人背影装作轻松随意的恋人,左拐右拐,在一个通往地上的出口飞奔而出,回到了他们的家。
门一关,两人靠在玄关喘气,严宁挣脱开沈长秋牵着她的手。
“好了,没事了,他应该上不来。”她低沉说,看向门外的猫眼,随后将猫眼盖合上。
“他想做什么?你认识他吗?”沈长秋冷汗一股股往上冒,连带头皮一并发麻。
严宁是缉毒警察,有人跟踪她,甚至还跟踪到家里,就算沈长秋不了解她最近的工作,但也明白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境地。
跟踪警察,这种人除了犯罪分子,还会是谁?
“不认识。”严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甩开鞋子,去客厅拉上了纱帘,她在窗边向楼下观望。
沈长秋整理好鞋柜,跟到了客厅,房间过于寂静,只有两个人微微的喘气声。
“我被跟踪了,”她对电话说,“你怎么样?”
那边的男声沈长秋听不清,但肯定是程江无疑,严宁继续对话。
“男的,三十左右,没见过,但一直跟着。”
“没有,不确定。”
“……不可能,我会认错?”
“我敏感?!程江,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早就被渗透了,你觉得许队被撤职真是意外吗?还有,刘立宏他是个缉毒警察,他老婆怎么就吸上毒了!?”
严宁像是被某句话激怒,一连串的发问,对面沉闷的回答声也停了片刻。
程江还说了什么,严宁把电话挂了,手机往身后的沙发上一摔,这才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沈长秋。
她看了一眼,懊恼地落在沙发上,双手捋过额前的碎发,撑在膝上一言不发。
沈长秋呆立片刻,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先喝点水吧,你的花还在摩托车上,我去拿……”
“你别去!”她抬头吼了一声,随即放下手,声音软下来,“你之前说什么?今天怎么了?”
严宁眉间拧出了浅浅的川字痕迹,眼神也焦虑无比。
“啊?”沈长秋恍惚眨了眨眼,才回想起他之前被打断的话。
他想说今天沫沫来民宿了。
本来,沈长秋只觉得他见到了摩托车和她,那些隐藏的情节,根本不需要说开,或许她只会尴尬的笑一笑,就和她开开心心的回家。
可现在的氛围太古怪,事情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他和她之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重要的是她被跟踪了,沈长秋的那些破事,无足轻重。
“没什么,我今天见到同事了,”沈长秋低声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长秋只说到这,严宁看着玻璃杯的水面没有回应,房间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的嘀嗒。
片刻后,她说:“很高兴你有朋友了,她是个可爱的女孩。”
沈长秋愣住,因为他并没有说是女孩,也没有提到便利店,可她却直指沫沫,而且,语气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
“你说的是……沫沫?那……那天晚上,”沈长秋攥紧手,问出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便利店的人,就是你对吗?”
严宁仰天呼了口气,无奈笑道:“你都知道了不是吗?不然你跑到地下车库只是为了接我?你也一定会问她的,毕竟她见过我。”
“我……”沈长秋哑口无言。
严宁拿起玻璃水杯,继续说:“那个女孩她喜欢你,你们很合适。”
她这句话莫名其妙,毫无由头,也不是什么重话,沈长秋的眼睛却开始发酸。
“可我不喜欢她。”沈长秋上前一步,
“可以先试一试,万一呢。”她随意说。
“没有万一,”沈长秋说,“我喜欢你。”
严宁侧目,两人的目光相接,她眼眸里的光亮在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