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弗兰肯斯坦。
织田作之助。
沙尔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以菲莉为核心,重新聚集在一起的【无忧屋】成员,脸色阴沉得可怕,堪比天边虬动的黑云。
事态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那未免也太愚蠢了一点。
沙尔曼闭眼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视线在一地的失去意识的斗篷人,死亡的封魔鸟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菲莉的脸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菲莉。”
“怀疑?”
菲莉歪了歪脑袋,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废话一样,对金发王族直白地开口,
“我不是说过了吗?很高兴你一点也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从来没有‘怀疑’这一步,从那个‘太宰治’登门开始,我们就知道他是假的了哦!”
“……什么?”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沙尔曼一怔,下意识反驳,
“这不可能!”
作为整个‘陷阱计划’的初始,沙尔曼对此有绝对的自信——
那可不是简单的‘易容’或者‘变身魔法’,而是真正复制了目标记忆诞生的‘第二人’。
绝对不可能被看穿。
事实上,也确实如金发王族所构想的,窃取了太宰治记忆的‘第二人’演技很出色。
倒不如说,他所演出的‘太宰治’,比本人都更符合一个清爽聪慧的少年人形象。
但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
“沙尔曼,你的下属一定没告诉你,他们根本不敢在金刀少年的【梦境迷宫】里多留半分钟,大概率只在表层转一转,就逃出来了吧。”
菲莉语气肯定地说道,就好像亲眼目睹全过程一样。
“那又怎么样。”沙尔曼沉下来脸,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无论在哪个世界,下等人都是一样的。
他们的生活微不足道、想法不值一提、就连脑子里的东西,也简单得能一眼望到头,简陋得可笑。
对于这样的人,表层的【梦境迷宫】,就足以了解完他们的一生。
即使有所遗漏,他也不认为有什么深入探究的价值。
“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蠢货王储啊。”
中原中也开口,都要同情这家伙了。
赭发重力使看着沙尔曼,如同在看又一个被骗了还数钱的蠢货,
“菲莉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下属深入过那家伙的大脑,就会知道——”
“爽朗是那家伙的伪装,智谋阴险也只是他的一部分,搞不好就连你们探寻到的那些记忆,也是他乐意展示给你们看的东西而已。”
“归根到底,哪儿来的清爽朝气,那家伙只是一条整天睁着死鱼眼,漂浮在空中的青鲭而已。”
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扮演得了青花鱼呢?
那可是神经质一样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的物种啊!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地说道,脸上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沙尔曼:“……”
这一刻,高高在上的王储殿下,难得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吐槽欲,特别想询问一句――
你们真的是同伴吗?
在如此不留情面的贬低之后,又往地面踩上一脚。
你们其实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吧?!
“——在发现了那位‘太宰治’只是个拙劣的扮演者,剩下的部分就简单了。”
菲莉继续说道。
最真实的谎言,从来不是精心设计的说辞,而是半真半假的话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还是很感谢那位‘太宰治’的哦——不管是时空扭曲装置,还是三桩委托是陷阱,都是他主动告诉我们的。”
菲莉一边说着,一边啪叽啪叽地鼓掌。
看上去非常想给那位士兵颁发一个‘最佳情报奖项’。
而在清楚了这一点后,菲莉从犬之一族得到的报酬——
一些阴阳师独有的小手段,也就顺理成章地派上了用场。
没错,从一开始,菲莉就利用了沙尔曼窃取了太宰治的记忆这点。
她刻意掏出的那些‘护身符’,并不是格兰巴哈玛尔的治疗咒符,而是类似‘替身人偶’的东西。
之所以刻意当着‘太宰治’的面拿出来,也不过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已。
“……那身份呢?菲莉,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到是我的?”
沙尔曼追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不甘心,又无法接受的地方。
他自认为,除了那个下等人之外,没有留下其他的破绽。
然而【无忧屋】几人,却像是摸透了他的处事风格一样,无路时电击还是毒药,从头到位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绝对不可能!
除、除非――
像是想到了什么,沙尔曼忽然两眼一亮,充满希冀地看向了菲莉。
除非……
眼前这个少女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甚至从内心深处希望,来到这里的人,就是他!
“菲莉,你果然也……”
想到这,沙尔曼的眼睛越来越亮。
青年的唇角浮现起笑意,还没来得及加深,下一秒,就在金发少女的解释中,滑稽地僵硬在了脸上。
“――没错,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