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暄和庄翊还是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每天发发网络上的趣事,用工作很忙的假象来掩饰自己言辞间的冷淡。她不想去试探了,默认了庄翊知道了她的丑事,他们在玩“我知道你知道了,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心理博弈。
她想庄翊归来之日就是他们撕破脸皮之时,在那之前,她就尽情地享用辛越的肉体好了。几天以后,她可能会失去庄翊给予给她的一切。
“这两天都在家吗?猫舍那边说小猫可以送过来了,你方便的话我就预约宠物顺风车了?”庄翊附带了一张和猫舍聊天的截图。
“等你回来吧,两个人一起接它比较好。”
“是吗,还说家里物品都备齐了,给你先和小猫培养培养感情呢。”
“小猫咪也需要爸爸妈妈一起啊。”安云暄漫不经心地发了一条语音。
分手之后这只小猫又该何去何从呢?
小猫还没有到来,比那些情侣分手后抛弃的宠物还是要好上不少,她可以说一声抱歉,把小猫留在它出生的猫舍。
“猫?”窥屏的辛越说,“你弄回来啊,我跟你养,你跟庄翊说什么啊,他生下来爹不疼娘不爱的,他懂什么。”
“又人身攻击上了。”
“给我看看猫的照片。”辛越拿过安云暄的手机指指点点,“你喜欢这种猫啊,脸好扁。”
“没叫你养!”
他戳开消息记录里的视频,对着里面东张西望的小猫说:“叫爸爸。”
“……”安云暄鄙视辛越,这人到了哪个年纪才能脱离男人的那些低级趣味,“它最多是你堂妹。”
“不带你这样的!”辛越怪叫,“我才不要和一只猫平辈,和我平辈的人是你。”
“还惦记这事呢?算了吧你。”
辛越把车开到海边,牵着安云暄下了车。
夏日的傍晚时分,海边吹拂的微风也带着热意。这一带是新开发的旅游片区,他们在这个周日睡到自然醒后临时起意要到海边逛逛。
这几天安云暄给自己打上了“几日限定”的标签,和辛越鬼混在一起,他践行诺言,只字不提爱,但满眼都是对她的爱。
辛越把手机推过来给她看海边的照片,安云暄看他那费劲组织语言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要她跟他去看海,换上了轻便的衣着出发。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海面上,安云暄和辛越勾着小指慢慢走着,她很少会穿吊带这种高露肤度的衣服,被傍晚的落日照耀,并没有不适应的感觉。温度虽然不会下降,她的心倒是一直冷着。
“你脱鞋吧,我帮你拿。”辛越提议。
“哈?为什么?”他冷不丁地干什么呢?
辛越向她摊开手掌:“我高中的时候就想和你去海城的海边走一次了,最后没去成。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那一伙人去聚会过,打打沙滩排球什么的,没意思。”
“听着像你一直记挂着我,但更像你给自己的迟钝找补呢?”
光脚踩在沙滩上有一种柔软的触感,日落时分的沙子褪去了暴晒后的灼热,反倒像一种温暖而柔和的抚摩,她就是有点怕踩到海边螃蟹一类的生物。
“本来的事好吗!别说的像我找借口!”
“辛越,你什么时候把人设换回来,我还是比较习惯前两个月嘴硬的你。”
“不习惯也得习惯!”怎么还没从习惯变成喜欢啊,某暂时自我定位为按摩棒的人士和心仪女子有了密切的肉体交流,希望在情感上也能有所互动,虽然这是他急不来的,但他就是那么急的人,“我说,你的病,要不要去治一下啊?”
“哟,你到底是没放弃当爸爸的可能啊!”
“我是说你一直吃药,会不会有代谢上的负担啊,你要吃一辈子吗?”辛越被刺激到了,他确信安云暄还不知道庄翊结扎的事情。
“你这么为我考虑?看不出来啊。”安云暄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对辛越爽朗地笑道,“你比较像那种会和那帮狐朋狗友分享床上心得的人,所以我走的时候就默认你们那伙人都知道我和你上过床。上次见过邱小狄之后你有没有偷偷说?还是考核期没过在忍耐?”
“你怎么总把我想的那么坏?”辛越为自己鸣不平,他真心对待安云暄,她就感受不出来吗?
安云暄嘲笑:“问你自己吧,你以前就是那么一个外在形象。”
辛越追上去:“那我现在呢?”
“现在是一根按摩棒。”安云暄拉下自己一边肩带搁到胳膊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她里面没穿内衣,在这人迹罕至的沙滩上玩弄一下辛越也不错,看他会不会立竿见影地支起帐篷。
“喂!”辛越想打横抱起安云暄把她带走,治一治她那张总爱贬低他的嘴,可他手上拿着她的鞋,不好施展动作。
安云暄朝天大笑三声。见她如此开心,即使是拿他取笑,辛越也就算了。
“你转正之后算是自由职业吧,要不要……跟我出去度个假,我看你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的,去放松一下吧。”这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重点是后面,“然后那个婚礼就不要办了。”
“怎么拐到婚礼上的?你换话题能自然点么?说好了不提爱不爱的,又要我取消婚礼干什么?刚转正就休假,你真把我当个角儿啊!你忘啦,我一直都是过着这种高强度生活的,和你这个无所事事的少爷不一样。你想去哪?我没护照啊,签证办完了婚礼也结束了。”安云暄心里对自己的去留有了定数,她在享受直面事实前最后的安宁。
“喂!”
安云暄望向远处,烧红了的夕阳有些灼眼:“我之后是半独立律师,班么也要坐,没你想的那么自由,但是想转独立也可以转。以前也想过要完全独立的,算是庄翊给我的信心?这两年帮我找实习,挑律所,还助学贷款,还有房和车什么的……这些都要没了吧,职业生涯也得重新规划了。这样看我干嘛?”
原来她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她的重大决定,不仅是说给自己听,还有一名倾听者,共享了她要离开庄翊的抉择。
她又说:“要说想去哪的话,我想过回二中看看,反正我家里人暂时不在海城住了。就是不知道我们换上校服还能不能混进去了。”
“我们?”辛越注意到了这个词。
“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脱胎换骨了给以前看不起我的人一个好颜色’想法的,我也是个俗人。怎么,你和现在的我回二中,会有和谢金妹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么?”
安云暄笑容之灿烂远胜于落日,光影落在她脸上把她面部的线条衬得刚刚好,未化妆的脸上也泛起了类似腮红的红晕。
辛越看着她,她向来喜欢把过去和现在的自己泾渭分明地切割开来,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在情理之中。在他听来,这个问题是要划出一个新的界限,与庄翊有关的现在即将成为被她同样舍弃的过去,所以她的笑容看上去更包含了一层深意,包含了她对她和他二人关系的诺言。
她唇红齿白的笑容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喜,看了让人想直接吻上去。他们有过不少的亲吻,却总是在性交之中发生,由下半身的原始本能催促上半身的动作。辛越自己提出的不说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他还是渴求着她因情而生来亲吻他。
在达成这个条件之前,就让他先行一步吻下去,告诉她,他从来爱的都是她的内核。
其实她也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