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祂而言,浸染不过是又一场惨烈的人祸,而人祸……应该由他们自行解决。
祂着眼永远是整个世界。
烟雾散去,塞格罗脸上又有了笑意,又一次变成了路禹初见面时的他。
“你是个聪明人,已经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塞格罗同时怂恿道,“一号的那份可能性已经被祂抹除,只要你不怕死,可以召唤,没准它会是对付浸染的有效手段呢?”
路禹连连摆手,就算一号已经被世界意识修得没法表现出灾厄级的力量,它对自己而言也是个巨大的灾难。
他牵挂的人还有很多,晨曦领的一切,这里有劳伦德的托付,自己的朋友以及他喜欢的人……没事就别玩火了。
这次如果不是浸染到了家门口,他也不会主动冒险测试浸染的力量,成为科德佐恩初代皇帝那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路禹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道为何……这里很疼。
“啊哟……嘶嘶……疼……塞格罗,发生了什么?”
塞格罗愣了片刻,恍然大悟的他贱兮兮地笑出了声:“有人在呼唤你返回身体……来,给我握个手。”
路禹一边捂着疼得不行的脸颊,一边伸出手。
“我们已经死了,牢骚和埋怨只是一种情绪抒发……见谅,其实我认为他们应该会为你和欧尔库斯的进展感到欣慰的……毕竟他们临死前都希望看到召唤的未来。”
没有给路禹回答的机会,塞格罗的大手用力地握了上来。
视线一阵恍惚,周围的光景飞速后退,路禹“重重”地摔落,一头冷汗地醒了过来,而后……
“疼啊,疼,须臾你轻点,别拧了,我醒了,醒了!”
须臾一脸困惑地举起双手,顺带着把从翅膀那些眼珠子中喷射出的触手也收了起来。
路禹一愣,伸手抓住捏住自己脸颊不松手的……好嫩滑宽大的面片!
他使劲地把小暗的触手揪了下来,看着被自己垫在屁股地下发着暗紫色幽光的小暗,叮嘱道:“下次别这么用力……须臾你亲自喊醒我不好吗?”
“哦,杀得比较起劲,实在腾不开手,只能让小暗代劳……因为她有一些延迟,所以我还是提前命令的,看来我估算得不错,刚杀光你就醒了。”
须臾直勾勾地盯着路禹,眼神里有期待,有渴望。
好一会,路禹立刻会意。
“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须臾啧了一声:“蝠鲼、大碗、守宫他们做得好你使劲夸,就连二号上次表现出色你也是变着法赞美……到我这里,就这?”
说须臾孩子心性显然不太合适,身为克洛伦斯的意识碎片,又在轮回里挣扎了几百年,做事还是靠谱的。
但你要说她成熟,那更不合适。
突发奇想像个孩子一样踹树,只为了看落叶哗哗落下;看吟游诗人撰写的奇幻故事到了高潮会突然跳起来大喊书中台词;没有血剑玩就在地上寻摸一根树枝使劲比划,以及……
在和璐璐亲切交流后,须臾深受启发,她顿时觉得魔法就该“喊”着用,不搭配一个气派,有格调的招式名字,在对战开始气势就落了下乘。
相较于塞拉自创魔法的言简意赅,比方说【混血熔炉】,璐璐的起名风格就比较……
【独眼火焰巨人之怒】、【火焰之神的召唤】、【亵渎者的终末地】、【炎狱邀请函】……只能说辨识度极高。
而须臾与璐璐凑到一块的结果便是她也开始为自己的魔法起名,并且还会拿着那些名字找路禹参考。
这些中二气息爆炸的名字总能给路禹心神上予以重击,有一种让人下意识脚趾扣底的独特美感。
每逢此时,路禹总会感慨克洛伦斯不做人,分意识分得那么碎,让须臾总是在成熟与孩子气间横跳。
须臾此时似乎想起了手里还拿着一截手臂,她不以为意丢到一旁,拍了拍手,路禹看得一头冷汗,但随即,他的脑海中,熟悉的呢喃声响起,刺痛感明显。
他诧异地看着须臾。
须臾邀功般挺胸,抬头:“虽然费劲,但是抓到了一只会使用魔法的浸染。”
虽然之前算出了浸染的影响范围,但是担心擅长魔法的浸染有古怪,因此须臾特地把安全距离提高了一些,看到路禹只有些微反应,她愈发得意,嘴角疯狂上扬。
知道须臾就是想要个赞美,路禹这回毫不吝啬地给了她,须臾乐呵地合不拢嘴——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听这些路禹时常跟其他塑形召唤物说的话。
伴随着距离缩短,路禹的脑海中的刺痛感又一次明显起来,他已经能看到那个被须臾捆在大树下的身影。
手脚均被须臾以尖锐的木刺贯穿,深深地钉入树木之中,伴随着挣扎,他的伤口不断地喷涌出鲜血,失血过多也导致了他面色愈发苍白。
即便须臾不杀死他,浸染魔法师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死去,而路禹也终于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浸染魔法师在看到须臾的那一刻,眼神中有着与寻常浸染不同的色彩——恨意。
他身体逸散的魔力格外明显,因为劳伦德给予须臾的那把破魔小刀扎在手臂上的缘故,他的魔力无法凝聚,只能形成一阵阵涡旋,掀起旋风阵阵。
怨毒愈发明显,浸染魔法师露出了仍挂着些许血肉的嘴,恶狠狠地凝视须臾,挣扎的力度愈发强大。
“能沟通吗?”
“完全不能,我已经尝试过,他只会不断的重复着我无法理解的声音,一边释放魔法一边冲向我。”须臾把手一摊,“我觉得这不能称之为理性,他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命令的傀儡。”
路禹闻言一愣,而后笑着拍了拍须臾的肩膀:“一针见血。”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能释放魔法的浸染,其意识是被更为上层的存在唤醒,还是被进食本能不断挖掘,重新出现,因为眼前的浸染光看着装以及魔力的浓度便可知晓生前就是魔法师。
“我们没办法证明不是吗?”
路禹说:“只靠我们自然不可能,毕竟以我们有限的力量想要寻找到足够多的样本难度太高,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回到晨曦领的路禹立刻让米莱向教国和梭伦发去信息。
“他们会帮助我们吗?”璐璐不无担忧地问。
“对于浸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召唤物稳住局势,但是我亲自与他们对战,深知一点……召唤物无敌,召唤师可不是无敌的,我不认为他们维持的防线能够一直固若金汤。”
“如果不寻找解决根源问题的方法,那么整个梅拉只能祈求奇迹,那群人会看清现状的,毕竟他们也在乎自己的财富与地位。”
第368章 荒唐皇帝与寂静者
诺埃尔很忙,浸染之灵让他不再能和女仆与画师们缠缠绵绵,来自各个方向的战报、国内各城邦的信息占据了他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
圆桌议事厅,数十位军事贵族正在在圆桌旁剧烈的争吵,他们面红耳赤,摩拳擦掌,椅子被他们魁梧的身躯挤到一旁,又被一脚踩碎,沙包大的拳头挥舞着,一个个跃跃欲试。
魔法师们十分知趣地退得远远的,把场地让给了他们。
歌剧院布局的议事厅高处,诺埃尔宛如欣赏戏剧的观众,默默地注视着军事贵族们争吵升级。
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而是把视线瞄向身旁一身灰黑色银丝边制服的寂静者。
诺埃尔继任后对于寂静者的服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讨厌一切陈旧的服饰,对于纯黑色的肃穆的寂静者黑长袍在边缘处增加了银色丝线,并将长袍大肆裁改,以对标【光辉化身】。
被裁改后的衣服无限接近于晚礼服,为了维持寂静者的神秘感,他们不得不订制大量的披风,并且拒绝了诺埃尔的修改意见。衣服上的妥协也是寂静者能对他这位新王最大程度的让步——即便是顺应法理,诺埃尔起初也并不讨寂静者们喜欢。
在登基执掌斯莱戈七年后,二十八岁的诺埃尔给这个国家带来了许多变化,而显而易见的一点是……
贴身保护诺埃尔的寂静者是一位女性,因为诺埃尔拒绝接受任何男性的贴身保护,而她敏锐的感知则让她意识到了诺埃尔正紧盯着自己。
寂静者冷漠地转过身,后退了几步,一个隔音屏障快速形成,施法手法果断干练。
诺埃尔拦过另一旁的女仆,立刻亲了下去。
暗处的寂静者把视线全都收了回来,放在了吵闹的议事厅中央,那里争执仍在继续。
几分钟后,女仆媚眼如丝,而诺埃尔兴致高昂,他斜了一眼军事贵族们,看着他们光吵架不出手,随手拿了一把木剑丢了下去。
落在圆桌中央的木剑反倒是让波涛汹涌的河流迅速平静下来,他们纷纷抬起头,仰望诺埃尔。
“打一架,谁赢谁有理。”
诺埃尔笑着说出口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浇醒了所有人。
魔法师们窃笑不断,鄙夷地窃窃私语——对于这些即将指挥他们的人,魔法师一直不太感冒,他们更希望由斯莱戈国内地位崇高的法师组织带队,并且拥有对斯莱戈主战兵力的调度权利。
如今诺埃尔的责难看上去会让他们的想法得以实现。
老牌军事贵族们偃旗息鼓,不再吱声,然而又是一柄木剑丢下。
全场寂静。
“先军增援梭伦已经五天,前线战损报告你们已经知晓,现在为了军团结构和指挥官人选你们剑拔弩张……”诺埃尔把手一摊,“各位勋爵战功赫赫,人人皆说自己举荐人选方能带领军团发挥出最大的战力,不接受打乱重组……”
“我说真的,你们打一架吧,谁赢了,我就听谁的。”
任谁都能听出诺埃尔语气中的不悦,对于这位荒唐皇帝,斯莱戈各家族一向不敢小觑——至少诺埃尔搞钱的本事在梅拉数一数二。
一位学院魔法师领袖走了出来。
“陛下,我建议由斯莱戈帝国学院的大法师组织调度各大军团,在全局掌控上,魔法师有着天然的优势。”
诺埃尔手已经在女仆身上开始探索,听到这话,他嘴角上扬:“难道帝国的将军们与魔法师们配合,你们全局掌控的优势无法显现,这是我的将军们无能,还是法师们与将军们在一块无法互补?”
军事贵族们纷纷对着魔法师们怒目而视,一位军团长幽幽说道:“我们的士卒并不会飞,恐怕是无法与大法师们的战术产生有效配合,不如让大法师们身先士卒吧。”
“粗鄙至极。”魔法师学院的领袖呵斥道。
“是,我们粗鄙。”军事贵族们竟然齐刷刷放下成见,并排面向魔法师们,“最近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
说话的贵族环视四周,拿起了一枚魔法水晶:“魔力波动如此频繁,传说中的魔力潮不日将至……这片大地将接受它的洗礼,神明赐下的光辉会引领我们进入新的时代。”
“可这个消息似乎被魔法师们封锁了?”
“乔治男爵,您这就误会我们尊敬的大法师们了,他们一定是出于严谨考虑,想要认真确认,方才暂时封锁消息的。”
“那倒是我们误会了,毕竟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刻意隐瞒天地巨变到来,却利用信息差收割底层学徒的畜生存在呢,一定不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笑声一起响起,不过却阴恻恻的。
“我还听说,当时在教皇城,各族商讨合作事宜,还说到一个学派知识互通……迈尔斯公爵,您能告诉我,如今有哪些学派知识开始流通共享了吗?”
迈尔斯公爵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故作惊讶的叫嚷起来:“天哪,是魔药学派的人,他们分享了能让伤口加速愈合的疗愈药剂,按照评级,是二阶魔药!”
现场掌声如雷,夹杂其中的讥讽之意已经让魔法师们无法抬起头,羞耻感令他们脸红得发烫,而那掌声却仿佛是要掀翻议事厅屋顶一般长久不衰。
学派魔法师在不做人方面一向是不做人的,传统魔法师早就主动加入抵御浸染之中,前往前线,并且开始教授低阶法师魔法技巧。
只有学派魔法师,仍旧按兵不动,各国魔法学院为首根深蒂固的学派体系吝啬程度令人咂舌,他们同样愿意出力对抗浸染,但让他们分享知识……绝对别想!
虽然魔法师是抵抗浸染的主力,但是维持一个战线平稳运转的必然是无数普通人,以及那些被他们瞧不起,但却在后勤方面起到无限大作用的武者与普通士卒。
这些人更像是炮灰,因为各大战线都点名要在关键时刻保护魔法师撤退,这意味着自我牺牲。
梭伦前线今日已经连续丢失了两个城邦,浸染如风,再次开始行动后速度之快超出了每个人的预估。
这两个城邦的魔法师,基本完好撤出——前仆后继的武者用血肉之躯为他们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深入浸染范围作战的他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仍旧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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